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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大字体“留守儿童？”我想到了这个词儿。
他说：“是啊，我们那里像我这样虽然有父母但父母不管的孩子很多，大家经常吃住在一起，整个村子就是个大家庭。所以，大人只要知道你晚上在哪儿睡的就行，也不去找的。”
那应该是很自由很快乐的童年了，我想，玩就是孩子的天性，可惜孩子最终都要长大，在我们的社会格局里，玩乐中的自由成长不等于成材，当我们要承担起生活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从来都恨自己不够本事，无法力争上游。
人生就是一场追逐，我们应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跑呢？
夜静了下来，酒也见了瓶底。
因为昨夜宿醉，今天的酒入口感觉很涩很辛辣。但心情是很愉悦的，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我剃着牙齿，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李燃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片刻，他洗完餐具回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他说：“快十二点了，肖哥，你要休息了吧？”
看他的话意是准备告辞，但又站在门口不动，他明天是上午班，现在赶回晓湖公园的住处至少要一个小时左右，再洗漱以下怎么也折腾到一两点去，很是辛苦……
“怎么？不在我这里住了？”我便婉转地挽留他。
他微微笑着说：“我怕肖哥说我是流氓。”
这个鬼精灵的李燃，眼神都是忽闪的，让人猜测不到他真正的心思。但他的笑容是暧昧的，话语是暧昧的，一份不符年龄的暧昧，就这样在去留之间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那么我们谁是猫谁又是老鼠呢？
我说：“那就快洗洗睡吧，明天一早你不还要上班吗？……怕我骚扰你，我去睡沙发。”
他张开双臂扑通一下扑到了床上，赖皮狗一般抱着我的被子使劲拱啊拱着，说：“骚扰吧骚扰吧，还不知道谁骚扰谁呢，哈哈哈哈。”
我们还是睡到了一张床上。
竟然那样熟悉的感觉，一切仿佛轻车熟路，他躺在我的左边，轻轻的呼吸声响在耳侧。
他在被窝里褪去了衬衣和衬裤，我的褪碰到了他的腿，很光滑，那样有弹性的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身体，连体温都比我要热一些。
我平躺着，双手放在胸前，望着天花板，听觉似乎变得异常敏锐，楼上人家穿着拖鞋擦过地板的声音，卫生间里冲水的声音，窗外遥远的汽车鸣笛的声音，我的心跳的声音，他的呼吸的声音……各种声音徐徐不断地往耳朵里飘，我昏昏沉沉却无心睡眠。
突然他一翻身，胳膊搭到我的身上。
我的心顿时跳得很急。
我骂我自己，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觊觎着人家呢吗？在大街上盯过人家的梢，还跟踪过人家，还妄想做梦梦到人家，你喜欢他那张脸，精致的五官浅浅的笑容，喜欢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你成天意淫着这个曾经素昧平生的男孩子，现在因缘际会，他如梦中人一样就睡在你身边，你怎么胆怯了？
而且，他分明是抱着你了啊。
脸发热，热得烫手，心跳一会儿像战鼓一会儿像山崩，四肢发紧，有个不听话的东西像拉到弓上的箭，但我就象是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肖哥……你睡了吗？”
他突然睁开眼睛，我扭过头去看他，暗夜里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清澈。
这瞬间我真想一下子扭过身去，把他抱住，亲吻他，让两个身体纠缠在一起，让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让我闻到他的味道和气息，让我们大声地呼喊和喘息……可是……可是，真的要这样吗？
“肖哥，你……”他轻轻地推了我一下，“你睡觉打不打呼噜？”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哼了一声：“昨天晚上我打呼噜了吗？”
“没有。”他说：“不过我打呼噜，而且很响，今天你没喝多，不会吵到你吧？”
“不会……睡吧。”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暹罗之恋》里的镜头，那两个小朋友睡在一起，一记浅浅的拥抱，没有台词的镜头，相视而笑，那样含蓄，那样使人浮想联翩……唉，生活如果是电影就好了，我们可以尽情地想想那个夜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或者什么都没发生，而摆在面前不是电影，没有灯光没有导演，没有旁人的围观，没有人去喊“咔”，时间不会停止，我们不会如演员那样从容地结束这一组镜头，然后下床，然后陌路人般各奔东西……
但是电影里的台词是这样的，关于幸福的诠释，“不管你多爱他，都应该希望他得到幸福。”
我和李燃之间，可能还没到爱的地步。
自然，也没到触及幸福的程度。
可是，人生的每一步，或许看起来微不足道，难道不会改写生命吗？
我是一个GAY，深知其中滋味。我知道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痛楚，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少失望，这条路是那样的漫长与坎坷，就像在夹缝里摸索着前行，总感觉前面有一线光，却经常有只无形的手把光拿了去。
年轻的李燃，对于他的过去与未来，我根本就是不了解也无法预测的，我们借着冲动偷欢放肆，之后呢？之后的之后呢？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我了。
是啊。我刚经历过一次不好定义的生活变故，也或者说是情感变故，那个与我共度五年光阴的男人还睡在监狱里……我无法把他当粉笔字那样轻轻擦去，我需要一段长长的时间平复与反思，这个时候，李燃啊，你为什么要出现？
我把他的手轻轻移开。
他则又把头凑了过来，在我头上亲昵地蹭了一下，之后转过了身去。
第二天一早，我听见他起床的声音。
出门前，他说：“肖哥，我想下个星期辞职了。”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闭着眼睛。
他开门出去了。
我翻了几个身，再也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
镜子里的我面色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这一夜真是很不安稳，我分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一低头，看到洗脸池子旁边放着一瓶洗面奶。
男士用的洗面奶，不是我的，我从不使用这种牌子的洗面奶。
那么，一定是李燃的。
盖子还没拧上，这个粗心的小家伙……不对，应该不是这样，如果李燃只是偶然起意到我这里借宿，怎么会随身带着洗漱工具？
昨天晚上喝完酒，他故意说要走的。
那么，他是有心留下的。
那么，他是个细心的人。
细心的人怎么会忘记洗面奶，盖子都没拧上，放在这里呢，这里又不是很隐蔽的角落，随手就可以收拾的。
那么，是他故意留的……这样，他就有借口再来？
不对，是我想多了，是我错了，我不能这样复杂，我不能这样去揣测一个阳光般的少年，即使他有心计，也是想靠近我，亲近和示好，难道——他真的是GAY，真的喜欢我？
脑子好乱，心好乱，我好乱。
打开邮箱，除了垃圾邮件之外没一封是求职回复的信件，看来工作不是那么好找。
我选择了几个沿海城市投递简历，一来想是那边气候不错，二来那边离这里很远。
一封标题是“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立即回复”的邮件，发送人的地址很陌生，我猜想又是什么变相的电子广告，但还是忍不住点开看了一下。
“肖，你好。我是刘素。”
“请不要惊讶，我是在任成刚的邮箱里找到你的地址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或许奇怪我为什么要联系你，实在出于无奈。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任成刚的关系，但是为了维系我们的家庭，我一直装作不知道。那天送任成刚去医院的时候我们见过面，说实话我对你印象不错，不像是个出来混的人。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我想感情一定好过我和他。如果不是发生意外，我大概会和他离婚，成全你们，自己带着女儿生活。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都无可挽回了，所以说这些也都是废话。这么多废话我只是想表明我的诚意，因为，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帮忙。如果你还对任成刚有感情的话，你应该帮我这个忙，真的谢谢你。我们约时间面谈好吗？我的电话是……”
没想到刘素会给我发邮件。
更没想到她会有事求到我。
是什么事情？钱？房子？还是其他？还是什么？
我是该面对，还是该装做不知道？
我点燃一根烟，在电脑前坐了很久。
13
我们约见的地点是晓湖公园，虽然我很不想去这里，但没有别的地方让我更熟悉和更感觉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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