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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快地踏着单车,不停质问自己。路灯在身边次第亮起来,大街的尽头浮出一个几近满月的月亮。右手边是亮晃晃的机动车道,车灯汇成一条五光十色的光河,在街与街间流动着,混杂着各种声音,一片焦躁的噪音,如同云层一般罩在上空。我的心也是焦躁的,一种荷尔蒙催发的焦躁开始在我年轻的身心上起作用了。
睡前,我凝视着右手。这只手,可是摸过谭丝的手,此刻在灯下微微泛光,少女肌肤的感触似乎在手中丰富的神经末稍上重现了。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后现代风格的梦:我走到一处奇怪的街区,两边矗立的房子都是红色的,而且全是歪斜的,没有窗,也没有门,墙面光滑无痕,向街中间靠拢过来,街面铺着火红色的沥青,只有路灯和人行道是宝石蓝。天地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我,走着,没有影子。啊,好热,我脱掉上衣,迎面走来了一个不穿上衣的谭丝,我摘掉裤子,她也照做了,好像在镜子的另一边。我们没有羞耻地走进,是的,就像亚当夏娃偷食禁果之前那样,没有羞耻感。我们靠近,裸露的肌肤贴在一起,热热的肉体,渐渐的,我们融为一体,我下体的某个器官做着活塞运动,越来越快,最后,一匹白色小马从我体内奔腾而出,操着光速地向前飞奔,我的身体往下一沉,大地瞬间裂开了,我掉下去了,谭丝站在地缝边冷冷地看我,看我沉沦下去。
我惊醒了。是个噩梦,镇静了一下,猛然感觉到,底裤里湿湿的,尿床了?!我已经七年没尿床了,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床单和被褥上,幸好都没留下证据。又伸手到裤裆里,那好像不是尿,是一种黏稠的液体,很少量。我闻了闻,有腐烂海鲜的味道,拿到灯下察看,透明又有点白色。
我心里很惊恐,自然而然地把它同傍晚的丑事联系在一起,我想一定是下午摸了女生或者被女生摸了的恶果,我排出这种罪恶的汁液,那么谭丝呢?她会不会已经怀孕了,怀着我们的后代,我们那可怜的私生子,冲动的产儿。我不敢想象下去了。
我坐在床沿上,睡意全无。把裤子拉下去,用纸巾擦着那秽物。心理难以平静。不敢去厕所用毛巾擦,因为要去厕所就必须途经妈妈的房间,妈妈发现了,问我怎么说?说我摸了一个女生?
我把底裤捂干了又穿上,钻进被窝。先睡再说,说不定也是一场梦。合眼的刹那,一道灵光闪过脑际:这是否是谭丝说的遗精呢?如果是,那就是正常的!我越想越觉得像是遗精。那么这个液体就是精液,所有的特征都可以对号入座了。这道灵光几乎像福音一样宝贵。
早上醒来,底裤上沾了精液的那片地带已经象纸张一样没有了弹性。
“谭丝,昨晚我——遗精了。”我在她耳边说。
“哦。”谭丝今天对我爱理不理的,看来还在为我昨天逃跑的事怄气。
“我先是梦见你了,然后……”我想说我们在梦中交合的事。
她打断我:“哎,上课呢,闭嘴。”
我只好摊摊手,把身子移过来,就此闭嘴了。
没过一分钟,我写了一张纸条推过去:“你怀孕了没?:-(”
谭丝看了一眼,龙颜大怒,不过还是压低声音咒骂:“什么啊!你才怀孕!”
前一桌的同学一齐翻过头来,露个局促的笑脸。
谭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师太的课一结束,就突然降旨,把谭丝调到后排去,而在我身边换上了一个腼腆的男生。
一次看似正常的调位(灭绝师太有给学生调位的癖好),却触动了我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我几乎一整天都在思考这次调位的深刻内涵:她看到了我们昨天的竹林密事?别吓我,这不太可能。还是,我们上课交头接耳,她看着不爽?还是,她用她那传说中有透视功能的眼睛看到了谭丝伸向我大腿的手?这和我就无关了。再还是,我们的绯闻传到她的耳朵里了(当时的舆论认为我和谭丝早恋,闹得风生水起。)?或者,仅仅是因为谭丝的海拔过高,挡住了后面那些渴望求知的眼眸?
最初几天,一直有一层薄薄的眷恋之情贴在我的良心上——毕竟那是我第一个触摸到的女孩。但时间的洪流却无情地将这种感觉带走。我要将全部心思投在准备初考上,不管她用怎样哀怨的眼神看我,与她的纠葛就此告一段落。
南国短暂金贵的春天来了。春天,是一个适合开始新行动的季节。
“初考就好比是比赛中的初赛。初赛表现得不好,那么半决赛、决赛你也很难突围。”
初考的重要性虽然总在强调,但对我们三剑客,却并不能构成威胁。
我们的生活节奏不因大考的临近而骤紧,我们依照着一贯的速度,有条不紊地前行。
我有时候会害怕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热衷于讨论我和谭丝关系。
“哎,柳浪。谭丝对你怎么那么好?对我们都是又打又骂的,象只母狼。一到你那,就成小羊羔了。”
“我不知道。”
“是啊是啊,那天下课,我看见你们都抱在一起了。这也太明显了吧。”
“唉呀,别说了。”
“让我们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啊?嘿,脸红了。哈哈。”
不知者无罪。我不跟他们计较,也不开记者招待会解释什么。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初考结束的傍晚,我们穿过街道,去中心广场的大草坪。
有人从后面勾住我的手臂,我转头看到是一袭白衣的谭丝。我的心不由一紧。
“柳浪。我们一起走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肖肖他们又开始无良地起哄。我的脑袋一团滞重的乱麻。
没等我答应,她一把拉我走。
这委实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午后,就连草坪上揉成一团扔着的巧克力包装纸,在这七月王国里都如湖底的水晶一般自命不凡地闪烁其辉。
“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爱我吗?到底爱不爱?”她突兀地问。
“我……”这个年纪谈这个是不是不太正经。
她对我从来都没有耐心,她说:“明天下午,我家一个人也没有,你来我家吧。”
我大致猜到了她的用意。但我真的不想再做那样的事。我不爱她,更不想伤害她。
“来吧。”她轻摇我的手臂。
我不敢与她对视,抬头看着天幕。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膨胀、颤抖和摇晃。从不知是谁放在草坪上的收音机里低声传出音乐,仿佛砂糖放多了的甜腻腻的流行歌曲随风而来,唱的是已然失去的爱和可能失去的爱。太阳光被我的双臂静静吸进去了。
就在这样的午后,她带着黯然的眼神离开了我。我发现了她的感情,同时也失去了爱情。
然而她还是出现在我心中——在仅仅几百分之一秒里——把她溽热的不可思议的肌肤感触永远地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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