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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战友——姑且称之为战友——凑过来和我搭话:“你看什么书?”
我把封面翻过来。
“绿野仙踪,哦,我看过。”他顿了顿,主动介绍自己:“我叫蒋岩。交个朋友吧。”
“嗯,我叫柳浪。”我这才抬头认真看看他。
他长得很有英雄气质,卧蚕眉,两眼坚毅有神,高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这多少让我对他有了好感。
“上来坐坐?”
“好吧。”他大方地脱了鞋,双手搭在两张床之间,轻松一撑就上来了。
他盘腿坐在沈欣的床上,袜子很白。
“你带了什么书来吗?”
“嗯,福尔摩斯。”
“哦。你喜欢侦探类的书?”
……
我们聊开了,聊得无边无际。他给我的感觉是:很有趣,很健谈,语言简炼有力度,不像小学生。
我们一直聊到窗外的夕阳沉垂。沈欣说“去去就来”,结果去了一个下午……
我提议出去走走,蒋岩立马答应了。我其实是想找找沈欣。
我们一走到走廊就看到了沈欣,他正和教官们打篮球。在一群英武的士官中,沈欣显得很个小,但他很灵活,穿梭自如地带球,上篮。好几次躲过堵截。一群女生在观看,为沈欣加油。球场上的沈欣魅力四射。
打了一场球,沈欣就和教官们混得很熟了。以至他被邀请到教官桌上吃晚餐。我远远地看了看教官那桌。只见沈欣和他们谈笑着,大家被这个可爱又神奇的小学生吸引住了。他幸福得不得了。
晚餐后,稍事活动,我们寝室就被通知去洗澡了。宿舍有两个澡堂,一个是教官专用,而我们这间又要分男女生,所以只好按照班序轮着洗。
我等了沈欣好久,也不见他来(晚饭后就消失了),蒋岩又在旁边使劲催。我只得放弃等待,为沈欣祈祷他能洗到澡,然后拿起浴巾、沐浴露、内衣,和蒋岩走进澡堂。
澡堂很大,装了十几个莲蓬头。但是没有隔间——与我想象的不同。
我穿着内裤,走到一个靠里的喷头下洗。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一转头,蒋岩光溜溜的站在后面。
“为什么不脱内裤?”
我环视四周,说:“大家都是这样,就你最超脱,脱得精光。”
蒋岩凝视着我的眼睛:“穿这裤子怎么洗得干净啊?要不,我帮你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伸手过来。
我大惊失色,连忙护住内裤。洗澡遂成闹剧。
他的劲很大,我拉不过他,内裤都要被拉到膝盖了,我连连求饶。他才罢手,哈哈大笑。
洗澡水很凉,蒋岩冲得哇哇直叫。
我默不作声,沉浸在自身的思绪中。沈欣到底去了哪里呢?
蒋岩在一旁轻松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还指了他的几个同学叫我认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
我们来得迟,又洗得慢,到最后,偌大的澡堂里只剩我们俩。
我们草草地冲掉泡沫完事,跑到外间去穿衣服。
我脱下湿的内裤:就像蒋岩说的一样,里面没洗干净。不管它了,我拿浴巾过来随便擦擦。
蒋岩拍了一下我的屁股,笑到:“我说的对了吧,这里根本没洗干净,你想留块肥皂在身上带回家啊?”
我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马上转身过去反击。谁知用力过猛,脚底的泡沫也没有擦,呼的一下滑倒在地。屁股重重地砸在地面,痛得直叫。
蒋岩在一旁笑得满嘴牙根肉。我有些生气了。
这时候,三班的人已经在敲门催我们了。
蒋岩狂笑着走过来拉我起来。
这一瞬间,我和他的隐私部位面对面。我很仔细地盯着那里看了看。
蒋岩看到了我的视线,连忙拿毛巾遮住那里。
“喂,你看什么呀?”
这次轮到我笑他了:“哈,你的小鸡鸡上有毛。”
“这有什么稀奇,你也会有的。”
后来蒋岩告诉我,他比我大一岁,刚刚小学毕业。
我们互相嘲笑着,我也顾不得想沈欣的事了。
打开澡堂门,三班的人马一拥而入。
我们谈笑着走向洗漱间去洗衣服。
蒋岩伸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回到寝室,每个人的床上都摆放着两套蓝色迷彩服和一顶帽子,我们兴奋地穿起来。蒋岩穿起军装来,俨然国旗班的持旗手,他的外表证明他适合做军人。
沈欣直到熄灯号响完才出现。
当时我们正准备睡觉,他和教官走进来。
教官吩咐我们把换下的鞋子放到阳台上。据他说,这个海岛上盛产一种毒虫,它们热衷于爬进臭鞋子里产卵、吐口水。谁穿了它们光临过的鞋子,他就能拥有一双美丽的大脚,还有救护车接送回家。
然后教官关上门,离开了。
小欣爬上床,破床吱吱地叫着。
“小欣,你洗澡没?”我轻声问他。
“嗯。”他正站在床上脱衣服。
“洗了?”
“嗯。怎么了?”
“在哪里洗?我都没看见你!”
他穿着宽大的短袖和紧紧的三角裤躺在旁边,许久才说:“我和教官他们一起洗。”
我们默然有顷,一向健谈的沈欣今晚显得心事重重。他的沉默让我很焦虑。
次日,夏令营的活动正式展开。
什么夏令营呀,和军训别无二致。
教官领我们到海边的靶场去练队列,下午,每个人背着一把橡胶仿真步枪绕着海滩跑步。
吃饭前还得扯着嗓子唱《团结就是力量》。
一天训练累得我们回寝室后在床上躺得横七竖八。
谁知躺在床上也不被允许,教官命令我们去取马扎来坐,床上不能躺。
当晚,我们又学了叠豆腐块被子。
然后,洗澡,洗衣服,晾衣服,上床睡觉。
这一天我过得很不舒心。我居然被沈欣无视了——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解散他就和教官一起去休息室里吹空调。一整天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看我的眼神也飘浮不定。你说,这够朋友吗?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风扇在头顶上呼呼地吹,但根本吹不到我。
一旁的床铺空空如也,沈欣还没回来,熄灯号都已经吹过好久了。
一早醒来,我睁眼,吃惊地发现隔壁床仍空着。
我心神不宁地刷牙,洗脸。心想等下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早操以后,我们去寝室休息了一下,打了开水,然后去餐厅吃早餐。至此,沈欣都没出现。
列队的时候,他才和教官一起姗姗来迟。
今天的训练项目是去了靶场打枪,早晨学了几个射击姿势。下午,教官给我们作了实弹演示。
我们的教官号称神枪手,他射击百发百中,据说还因此代表军区参加全国的军事比武并拔得头名。
他讲话的时候,沈欣一直站在他旁边,我也就没机会和沈欣搭话了。
解散的时候,我找准时机,拉住沈欣,问他问什么夜不归宿。
他还是那样飘浮不定地看着我,简要地说:“昨晚啊?昨晚和教官一起去哨位那里站岗了。呵呵,我只睡了4个小时。哎,教官还在那边等我呢,我过去了!”
教官站在休息室门口示意沈欣过去。他小步跑了过去。
此后一连几天,沈欣一直夜不归宿。他的床位一直空着,只有叠得很规整的毛巾被和枕头可怜兮兮摆在那里。
夏令营的活动也在不断重复中变得索然无味。更扫兴的是,原以为我们也会有实弹射击的机会,但练了几天姿势,教官却表示不可能让我们实弹射击。
晚上洗澡之前,我和蒋岩走在擒拿场的草地上聊天,然后又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问我好不好玩。我如实相告了:“一点也不好玩,菜不好吃,肚子还不舒服。整天口渴得要命。就是上个厕所,屁股也要被蚊子叮满。”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我就是需要这样锻炼,温室里培养不出雪莲花。
回寝室打开水,这几天倒霉如此无微不至——我一不小心松脱了开水瓶,砸在地上,瓶胆立马碎了。还好开水没洒在我的脚上。
我蹲在地上收拾碎块,突然灵机一动,欣喜起来:我岂不是可以借着报告这件事,趁机打探一下沈欣和教官在一起到底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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