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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解他的扣子,我的心咚咚直跳,我把主任的上衣解开,裤子也一件件褪下来,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和一个背心,他很瘦,肋骨几乎都是一根一根的,腿也很细,但汗毛很重,内裤边上露出黝黑而浓密的阴毛来,我不禁咽了口唾沫——我对我的反映很奇怪,于是忙拉开被子把他的身体盖上来。
就在这时,胡主任忽然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揽入他的怀里,睁大眼睛对我说:“今天别走了,和我一起睡吧。”
躺在他那并不十分宽厚的怀抱中,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见我不说话,就一把把我拉上床,拉进被窝,胳膊夹着我的头,睡起来。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很紧张,仿佛睡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不是我主任,而是一个哥们或者是好朋友,但哥们和好朋友也没有这样亲密地搂着我睡觉啊!我的头开始发晕,我知道这是酒劲上来了,昏沉沉得,我也开始困了……
主任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在我的身旁,竟然躺着和衣而睡的高峰!我慌忙坐起身来,仔细回想起昨晚的事来,渐渐的,酒后的记忆浮现在我心头。是的,我喝多了,是小高把我扶回宿舍,紧接着,我就把他搂住了……天啊,我怎么会这么做?他可是我的下属呀!懊恼和悔恨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我低头看了一眼小高,他还在熟睡着。摘下眼镜的他,脸型显得更加有棱角了,浓浓的眉毛如两道惊心动魄的利剑横画在洁白光滑的额头上,鼻子耀武扬威一般挺立着,丰润的嘴唇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透露出男人的阳刚和味道……他确实是个年轻又帅气的小伙子,我不由得想,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上他的。而后我就为我这个想法而觉得脸热了起来——我,一个中校副团级干部,竟然为了一个中尉小干事把自己想成了一个女孩子,可笑。可当我再一次看到他时,我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细白而柔软的绒毛如同一匹上好的缎子一般,让人不由得想把脸也蹭上去。
可能他感觉到痒痒的了吧,他忽然睁开眼睛,我忙把手抽了回去,我望着他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说:“哦,小高,你……你醒了?”
小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一头扑进我的怀里,他的头发紧紧地贴在我的下巴上,我感到我脖子上有热热的感觉——那一定是他的嘴唇!有那么一刹那,我忽然觉得我真要把他的脸翻过来,狠狠地亲吻他,抚摩他,但理智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不能,我绝对不能这样,他是我的干事,我是他的主任!我慌忙把他推开,咳嗽了一声,说:“高干事,该上班去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委屈和不解,直盯着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我听见他穿外套的声音,穿鞋,开门,关门……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点着了一根烟。干事说:从主任屋里出来,我忽然觉得很丢人,很伤心,站在宿舍楼的楼厅中,我忽然觉得昨天晚上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梦。他喜欢我吗?他是同志吗?是不是我太自做多情了?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呢?我的领导?
“高,你怎么了?”林干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出过来。
我慌忙转过身去,笑笑,说:“哦,没事。”
“你昨天晚上送主任回去后跑哪了?我们一直在找你呢!”
“没什么,哦……我……我在我老连队里睡得!”
“是吗?”林干事一脸疑惑得看着我,忽然坏笑道说:“是不是去外面打炮去啦?”
“你才是呢!”我瞪了他一眼,说:“快去干活吧”
整个一上午,坐在办公室里,我都无心工作。昨夜的事总在我眼前晃,主任的脸,主任的手,主任的笑,主任的怒,甚至主任的体毛……其实我知道我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对女人没有感觉,而是喜欢男人,军校毕业后我在网上接触到这些东西,知道这叫同性恋,行话叫“同志”,也知道中国现在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都在通过网络或别的方式联系着,可我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因为我是军人,我的身份很特殊,我不能拿自己的职业开玩笑,所以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其实直到昨夜以前,我都一直觉得我对高主任没有任何好感,只是把他当作我的领导,这个领导对我过分的苛刻,也不懂得关心我的成长进步,但当昨晚他搂住我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其实我是喜欢上他的,或者我早已喜欢上他了,是的,他今年已经三十五了,不再年轻了,但他一点都不显老,脸上几乎找不到一丝皱纹,青青的胡茬透露着无限的成熟魅力,哦,我肯定是喜欢上他了,可他喜欢我吗?我不由得疑惑起来,想起他早晨说的话和做的事,他为什么要推开我呢?为什么拒绝我呢?难道他不知道他自己也是同志?可我怎么样才能够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呢?我没想到喜欢一个人竟然这么快!而这个人竟然是我的上级领导!
整个一上午,我的心情都是这样地矛盾和复杂,天啊,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们股长走进屋来,脱掉帽子,把夹子往桌子上一甩,略微有些生气地说:“胡主任真是,眼下任务这么重,他竟然要休假。”
“哦,是吗?”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我的谈话,这么说,他是当真要休假啊,我忙问道:“那他多会儿走啊?”
“明天!”股长说:“还去什么黑龙江!走那么远!”
“他真的要去黑龙江?”我不禁说道,话一出来,就感觉这句话失口了,因为股长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主任说:望着列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我知道火车在一点点地走进我的老家东北。虽然是在冬天,但东北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依旧充满着勃勃生机。这次回来,只我一个人,媳妇和儿子都没有回来。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我这次回来的感情,媳妇就是驻地人,是从小生活在温带的女子,受不了东北的严寒,她唯一回去的两次就是结婚那次和我母亲去世那次,母亲去世那次回来,她就发誓说再不去东北了。
躺在列车上,我也在想小高。我认真地分析了那天晚上我怎么会把他搂在我怀里的原因,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原因,男人和男人之间本应该是不能有肌肤之亲的,这是从小就灌输在我脑海里的观念,可当他的嘴唇贴近我的胸膛时,我分明感到自己有那种强烈的冲动,那是青春时期的一种冲动,一种本能的冲动,一种性的冲动——可这种冲动,本该只对女孩子才可以产生的呀!我这是怎么了?高峰的容貌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亲切,就像……就像初恋时媳妇给我的那种感觉,不得不承认,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确实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但那时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欣赏,一种老同志对新同志的关心,一种中年人对自己逝去青春的留恋,而现在却蜕变了,蜕变成我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列车渐渐驶入嫩江平原,齐齐哈尔市就如同这嫩江平原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她是黑龙江省第二大城市和省直辖市,是黑龙江省西部地区的政治、经济、科技、文化教育、商贸中心和重要的交通枢纽,东与本省绥化地区、南与吉林省白城地区、西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北与本省黑河地区接壤,她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 1674年清政府移吉林水师驻齐齐哈尔,1691年齐齐哈尔建城,新中国成立后,齐齐哈尔先后为嫩江省、黑嫩省、黑龙江省的省会,1954年黑龙江省与松江省合并,省会设在哈尔滨市,齐齐哈尔改为省辖市。虽然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但已经是全国文明的城市了。
下了火车,我就闻到了那阔别已久的气息,那是东北才有的干冷干冷的空气,空气里混杂着松针味和冰封了千年之久的冰雪味,这是家乡的气息!这是生命的气息!它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像激发了我生命里的原动力一样,让我的心灵得到了慰藉和安抚。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从市区到家还得坐两个小时的汽车,坐在汽车上,我不断回忆着家乡里能够回忆起的所有亲戚们,我现在只有一个舅舅健在,可以住到他家,我是独子,没有亲兄弟姐妹,在这里的,是我的表兄弟姐妹们,但十多年没有联系,想必也会很生疏了,只当是叙旧吧。
接下来的几天证明,我的亲戚们都没有忘记我,他们真正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仿佛我父母活着时一样,舅舅不断叫着我的小名,说着我小时侯的故事,表哥表嫂把他们家最好的铺盖拿出来,其他亲戚们就像约定好了似的,今天你来提来几只白鹅,明天他提来一袋绿豆,就连邻居大婶也送来几罐克东腐乳。好久没有体验到家乡的温情了,东北人的豪爽热情使我将调职的事情抛在脑后,完全忘记了工作中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在深夜,我会想起他,小高。
想他什么呢?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想着他那明亮的眸子,想着他温润的嘴唇,甚至想着他不穿衣服时的样子……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怎么会想成一个男人如此之甚?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我的下属?
那天深夜,正当我又一次辗转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都十二点多了,会是谁呢?
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应该是部队驻地的。我接了,问道:“喂,哪位?”
“主任,是我。高峰!我现在在火车上,明天一早八点到齐齐哈尔……”
干事说:当我看到肖主任那张得大大的嘴巴和睁得圆圆的眼睛时,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主任,怎么了?”
“你怎么跑来了?”主任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儿童般天真的疑惑,这与他身上穿得老气的蓝灰色的羽绒服很不相符。
“怎么,您能休假回家,我就不能吗?齐齐哈尔难道就是您自己的家吗?”如果换了一个月前,我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地和我的顶头上司说话的,但现在,在这个特定的场合下,在经历了那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后,我觉得自己都有点肆无忌惮了。
“是,是,呵呵。我们是老乡,看我这记性!”肖主任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知道他肯定没有忘,只是想给尴尬的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由此我断定他肯定是个同志,但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
我笑了,说:“那么,主任同志,我们不要老站在火车站了,很冷的!走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都饿坏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吧!”肖主任笑笑,这时的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成熟与果敢,我们一同走出火车站,走上宽阔的龙华路。他在前边走,我跟在后边,他呼出的白色气体向我飘来,忽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飘闪而过,我正在呼吸着从他嘴里吐出的气体,这么说,我们就相当于接吻了!我不由得又贪婪的吸了两口。
“你家在哪?”肖主任问。
“市政府旁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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