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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强坐在三楼临窗的包房里,透过玻璃向外望去。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车水马龙,可在这玻璃后面,却听不到一点喧闹的声音,这狭小的空间,就如同童话中的神奇城堡,把他和尘世隔离开来。他点着一支烟,收回目光,惬意地靠在宽大的布艺沙发里。三十多岁的男人,有几个不是生活在压力中呢,不是这样的压力,就是那样的压力,总之,谁也逃不脱,刚刚这种不经意间的轻松真是难得啊。
李忆农真会选地方,钟强想着,不禁笑了。他本来还在怪他神神秘秘地选了这家咖啡厅见面,现在竟有一丝感激了。下午钟强还在丽都花园“蹲坑”,接到李忆农的电话,让他务必六点钟赶到这儿。钟强带着手下人,在丽都花园已经蹲了一周了,目标始终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有些懊恼,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分析是否出了纰漏。当然作刑侦的要面临各种复杂的突发情况,免不了时常会有些纰漏,也可以采取补救措施,但钟强骨子里是个高傲的人,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力,他坚信这种判断力是建立在缜密的推理和分析基础上的,他从来不会轻易行动,而一旦行动了,多半会有所收获,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研究生毕业后,作了七年刑警,大大小小,钟强参与了一百多个案件的侦破工作,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做刑警也是需要天分的。”有时钟强会这么想,颇有些洋洋自得。有些人不管怎么努力,分析案情就是找不到“闪光点”,缺乏那么一丝灵性。从上初中开始,做刑警就是他的理想。他一直为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暗中自豪,也为自己所受过的严格的专业训练感到骄傲。当然这些他从未说出口,在别人面前他永远是谦逊的,这或许是生活磨砺的结果。因此,一旦他做出某种判断,并付诸行动,继而自我产生怀疑,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刻。
就是在他痛苦的时刻,他接到了李忆农的电话。他本不想去,实在没心情,可是在电话里他听出了李忆农隐藏的焦灼,便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应了他。他和李忆农,不仅是同事,也是死党。当年他毕业分到刑警支队,就和李忆农一组,跟着刘队。七年的搭档,他们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尽管后来李忆农调到区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他们的关系也从未冷淡过。只要有时间,每周必定会聚在一起,喝酒,打麻将,或者玩“五十K”,当然,少不了交流各自的工作。
六点刚过,钟强赶到咖啡厅,李忆农还没到。小姐说李先生定了位,把他领到这间包房,上了茶,退出去了。他看着窗外的世界,感到一阵轻松,也打消了给李忆农打电话的念头。他们彼此太熟悉了,没有特殊的事,李忆农不会迟到很久的。他打量着包房,悠闲地抽起烟。“有些东西还得和李忆农学啊。”钟强在心中嘀咕着,生活是需要激情和浪漫的,和李忆农相比,他呆板了许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安排两个男人在咖啡厅的包房里见面,即便是和妻子热恋时,咖啡厅和西餐厅他们去的次数也有限。“我不会是个古板没有情调的人吧?”他苦笑着摇摇头。
抽完了两只烟,李忆农还没到,钟强在心里笑骂着李忆农,考虑等他到的时候怎么损他几句——急三火四地把我找来了,你却人影不见。他喝了口茶,又点燃了第三支烟,心情莫名地有些不安。李忆农这样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说不定是替哪个人说情,或者为家属打探什么消息,但愿别太为难。
只是,他又想起了电话里传来的焦灼,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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