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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彭道:“既然如今老乡们都认为老鹰峡没法进来,估计这些图是古代的人们留下的。可能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一些人到这里避难,闲来无事就刻了这些东西。就跟桃花源似的。”
大刘补充道:“至少是两拨人,先是一些信佛的人来此清修,刻下了佛像;后来有人来居住,刻下了普通人的生活场景。不可能是同一群人把佛像和普通人的画像刻在同一面墙壁上。”
然后大家都看着王芃泽,等他继续解释。
王芃泽接过小彭和大刘的话,道:“但至少说明一点,这个山洞是有人居住过的。既然能够居住,就会有防御大动物的方法。”
这下大家才明白王芃泽兜了个圈子,原来还是要让人留在这里。除了柱子还带着由衷的敬佩望着王芃泽外,其他人都转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终于还是老赵忍不住说道:“王老师,昨天晚上大家只是害怕,并不是不信任你。”
王芃泽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说,这里是于我们的考察工作最方便的宿营地点,我们应该排除困难住在这里,而不是一有困难就挪动。”
王芃泽走到洞口,沿着边缘走了几步,转过身来。
“我现在站立的位置,是这个山洞最浅的地方,深度只有两米多,只要在这里竖起一个木排,就可以把我们睡觉的地方隔成一个标准的山洞。如果要去另一边,必须放下这个木排。小刘,你不是想住这样的山洞么?”
小刘呵呵地笑了笑来缓和气氛,回答道:“是啊。但这样并不能防狼呀,跟两间临街的门面房似的,狼可以逛完了这家店,就出去,再进入隔壁的店继续逛。”
“关键就在这里呀。”王芃泽笑道,走回来,指着洞口边缘道,“我看过了,这个山洞最早其实并不是在山壁的最底部,我们现在看到它与地面几乎平齐,是因为上面落下来的黄土越积越厚,形成一个斜坡,把地面升高了。我们只要挖掉这个坡顶的一部分,就可以防止狼跳上来。平时出入我们可以走到另一边的山洞,从低的地方出去。晚上我们把木排竖起来,就不会有危险了,除非那只狼会解绳子。”
讲完之后,王芃泽笑着望望面前的张张面孔,看到紧张与担心已经解除了。
大刘先表示赞同,说:“这样好,只要能睡得安全,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去,要以工作为重嘛。”
小彭试探地问道:“那白天不会有事吧?”
“狼可没这个胆量,大白天地接近你这么大的一个人。”老赵拍拍小彭的肩膀,笑道,“其实说白了大家就是心里害怕,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我赞同留在这里。我今天回去运其他东西,顺便找一些防身的东西过来。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捎过来的?柱子,你有没有?”
柱子摇摇头,说:“没有。”
王芃泽对几个年轻人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上午大刘你带着小刘和小彭挖掉这个斜坡,我带着柱子砍树做木排。下午我们再开始工作。”
老赵没有时间做饭,大家喝水吃饼干当早餐。老赵临走时压低声音问王芃泽:“柱子毕竟不是我们工作队的人,要不要我把他带回去?”
王芃泽望了一眼柱子,有些犹豫不决。
柱子已经听到了,跑过来对老赵说:“我绝不回去。”
洞口斜坡上的树都是小树,柱子两刀一棵两刀一棵地砍完了,又帮大刘他们把树根锄掉。土质比较松软,看来不难挖。然后王芃泽带着柱子在树林中寻找到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决定在那里编木排。
编一个两米多宽的木排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需要砍很多树,还得削枝去叶地修理齐整,相当麻烦。两人忙忙碌碌了两个多小时后,王芃泽气喘吁吁地回头看成果,然后对柱子喊道:“柱子,木排不编那么密了,其实要个栅栏就行。”
柱子不感觉到气喘,只是微微出了点儿汗。王芃泽已经汗流浃背了,喘着气,步履沉重地走向放在不远处的工具包,脱了外衣丢在地上,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背心,又把背心的下摆从裤子里扯出来,能多凉快就尽量做到多凉快。然后提着工具包走回来。
柱子一心想让王芃泽多休息,他不习惯用话语去表达,就尽量多干活儿,看到王芃泽拿起什么,就立刻接过来,动作麻利地抢着做完。
终于把木排编好了,王芃泽拖着沉重的身躯坐在草地上,叹气道:“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会儿。”
柱子把工具装回包里,对王芃泽说:“王老师,你躺下睡一会儿吧,昨天晚上你都没有睡。你在这里睡,他们不会知道的。”
王芃泽望着柱子,笑了起来。
“我不用睡,歇一会儿就行了。过会儿我去帮大刘他们挖土,最后我们再把这个木排抬过去,上午的事情就做完了。”
柱子走到王芃泽旁边,挨近他坐下来,道:“王老师,那我背靠背坐到你后边,你靠在我的背上休息吧。”
“不用。”王芃泽大手轻轻拍了一下柱子的背,然后躺在了草地上,一只胳膊挡在额头上,闭着眼镜晒太阳。柱子独自坐着,想扭头去看王芃泽的脸或身体,但是又不敢,便望着寂静的峡谷发愣,听得到不远处大刘几个人挖土的声音,锄头重重地嵌进土壤中。
可是很快便听到了王芃泽的鼾声。柱子心中一动,大胆地转过头去。
王芃泽睡觉的样子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伸直了腿仰躺着,嘴巴微张,搭在额头的手挡得脸上全是阴影,另一只手落在草地上,毫无知觉地一动不动。
那个静悄悄的中午,这个男人的身体如此温顺地呈现在柱子面前。这是柱子第一次感受到存在于王芃泽身上的那种要命的吸引力,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注意到平时不敢去看的一些细节,那胳膊下露出的黑黑的腋毛;白色的背心下隐现的厚厚的胸肌,以及小小的男性(这里的两个字被屏蔽了);王芃泽没有把背心整理好,有一处被风掀起,可以看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白白胖胖的肚皮;两条长腿分开成“大”字,大腿撑满了裤子,于是越发显出鼓鼓的男性器官。
柱子的大脑轰地一下变成了空白,两眼发直,整个人被一种着了魔似的冲动所笼罩,他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过错,甚至是一种罪恶,但他无法控制。他因此而呼吸困难,不得不大口喘气,他感到大脑发涨发疼。最后他决定先去接触到王芃泽的黑皮带,然后触碰一下那暖暖的腹部就住手。
他伸出手去,缓缓靠近,手指紧张地颤抖着。但是这时发生一个小意外,两只蚊子嘤嘤嗡嗡地飞了过来,试探着落向王芃泽的胳膊。柱子在这个时候突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拔起一根细草,忽地挥了过去。!小睡之后醒来的王芃泽,在这个阳光明亮的中午感到神清气爽,看到柱子还在自己身边坐着,油然而生一种额外的好感,喊了一声:“柱子。”
心中已经藏有秘密的柱子,听到王芃泽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不敢回头也不敢回答。
此刻王芃泽正是好心情,以为柱子想心事想得入神了没听到,不由得心中暗笑,悄悄挪过去,突然将胳膊环在柱子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大声道:“柱子。”
柱子不过是没有拿眼睛看,其实把王芃泽的一切动作都感觉得清清楚楚,但是王芃泽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袭来时,耳根酥痒难耐,他还是觉得心中一凛。然后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听到王芃泽在问:“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柱子惊慌地站起来,向树林深处走去。他明白自己应该远离王芃泽,那些对王芃泽来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亲近,于他却是一种艰难的抉择。他知道这是一种威胁。
王芃泽觉得奇怪,还是第一次看到柱子做出拒绝的反应,他想这是因为柱子的心事太重,此时并非适合追问的时间。于是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外衣和衬衣,去看看大刘三人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下午,老赵又扛又拖地带着几个大包返回宿营地的时候,看到一切都已经收拾好。小斜坡的顶端被挖掉了,山洞耸立在一人高的山壁上;老赵从另一半山洞的低处走进去,看到一个又高又宽的木排被一根绳子固定在地上的铁钩上,将山洞隔成两部分,对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六个地铺整齐地排开,又搬来了一块大石当桌子,六块小石当凳子。
老赵感到惊喜,独自嘿嘿地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都快成个家了。”
可是放下行李,从木排的小缝隙中伸手去解开绳子,又觉得麻烦极了。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木排放下来。
那时候,王芃泽正带领着柱子和三个年轻人试探着下到老鹰峡的最底部。
柱子带路,沿着峭壁小心地走了走了好长一段路后,看到一个伸向峡谷深处的陡峭的斜坡。小刘笑道:“我明白了,这肯定就是路。”
柱子正要示范如何攀下去,王芃泽拦住了他,道:“等一下,我们准备有绳子。”然后让大刘把背包里的绳子拿出来,一端扣在一棵大树上,大刘抱着大捆的绳子,把另一头沿着斜坡扔向峡谷深处。
王芃泽指挥道:“大刘,小刘,你们两个先下,也给柱子做个示范。然后是柱子。最后是我和小彭。”
因为小彭最胆小,所以王芃泽才如此安排。抓着绳子,脚蹬斜坡往下坠的时候,王芃泽在下边,如果小彭有什么闪失,他可以及时帮助和保护。
最后的两个人下得很慢。大刘和小刘四处观察去了,只有柱子仰头望着,看到王芃泽一边往下落一边和小彭说着什么,他心里微微有些难过。或许王芃泽不过在说一些很普通的“注意”“小心”之类的话语,但是柱子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一听究竟。他很羡慕小彭,可以如此毫无芥蒂、心怀坦荡去享受王芃泽的关怀或责备,而他自己却不能够,他与王芃泽不在同一个世界,不能平等地相融,那些王芃泽说给小彭的话语,不可能带着毫无二致的真诚转身说给自己听。
他因为自卑而感到深深的痛苦。
谷底有一条小溪,蜿蜒地流着,不知流向了哪里。王芃泽沿溪水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段路,一边走一边得不停地拨开树木凌乱的枝叶,突然间听到大刘的喊声:“王老师,你来这里看一下。”
王芃泽快步赶过去,抬头看时,兴奋地喊起来:
“太好了,我们找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柱子跟过去看,抬头只见一面崖壁上土层的分界线,像千层糕一样多而清晰。但是这崖壁高而陡峭,要到上边去采集资料,得攀到半空中才行。他心想王芃泽应该又需要自己帮忙了吧,于是急忙去看王芃泽,果然,王芃泽正转过头来望他。
王芃泽尴尬地笑笑,问:“柱子……”
对柱子来说,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看到王芃泽陷于尴尬之中。他不担心王芃泽的犹豫、愤怒、面对难题的苦苦思索、劳累之后的疲惫身影,这一切都带有一种独特的中年男人的魅力;可是一看到王芃泽的尴尬,他就会心痛。于是不等王芃泽开口,立刻回答道:
“我知道怎么上去,我可以上去系绳子。”
王芃泽把绳子装进挎包里,说:“我和你一起去。”
柱子道:“还是我自己去吧,太高了,你上不去。”
王芃泽抬头望望,也气馁了,将挎包交给柱子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系好绳子后,再用这绳子把绳梯拉上去。”
这处崖壁,柱子并不熟悉,他试着找到路,走一走看一看,结果绕了好大一个弯,到达崖顶时,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途中,他抓住树枝树根攀上一个狭窄的落脚点,那时突然起了一阵大风,烈烈地吹得他站立不稳,差点儿掉下去。他听到王芃泽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柱子,到哪里了?”他看不到王芃泽,于是也对着峡谷喊:“快到了。”声音慢慢消失后,渐渐感觉到一种危险。
那阵大风吹过后再无踪迹。他望望峡谷,静寂得没有一声鸟鸣。他不知道这种危险的感觉从何而来,可是却越来越真切。他惊慌地扭头四顾,这之后更加小心翼翼,还好,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柱子站在崖壁上方向下望,看到大刘小刘小彭凑在一起,忙着往本子上记录什么,王芃泽仰头四处张望,看到柱子后,笑着挥手,示意他把绳子扔下来。
柱子找了一棵大树,把绳子系好,另一端扔下去,王芃泽快步走近来接,一边指挥着小刘把绳梯准备好。此时又有劲风吹过,吹得身边的树冠狠狠地偏向一方。柱子又一次心里发慌,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望向昨晚住宿的山洞的方向。
实际上他们距离山洞已经很远,根本看不到。柱子凭着记忆辨认,哪里是山洞的方向,哪里是湖的方向,突然觉得有动物在树林中出没。距离太远,阳光又强,他没看清,揉揉眼睛伏在悬崖边缘定神再看,等了一会儿,的确是两只小狼,从树林里跑到空地上,又跑回去,跟两只小狗似的,刚刚能走稳。
柱子大吃一惊,立刻明白危机四伏,如果小狼在这里,那么母狼肯定就在附近,哺乳中的母狼是最具攻击性的。柱子听到下方传来喊声,低头看去,王芃泽已将绳梯系在绳子上,做手势让他拉上去。
一时间柱子搞不清自己敢不敢大声把这个发现喊给王芃泽听,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附近的母狼,但他又觉得及时通知总是没错的,于是尽量用中等的声音对峡谷深处的王芃泽喊道:“王老师,你们附近可能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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