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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恋爱了,和我们的班花文秀。和文秀恋爱不为别的,是为了班上的恶少叶川。别误会,我和叶川不是朋友,相反是一对儿针锋相对的对头。
从大一后半年开始,我们专业就形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叶川为首的富家子弟团,仗着有几个臭钱专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叶川就象个黑社会的老大,走到哪里身边总跟着几个小弟,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通狂扁,小弟们称叶川为叶帅——或许是因为叶川是他们的统帅又或许是因为叶川长得帅。另一股势力则是以我为首的穷哥们儿们,为了维护穷人的尊严而抱成的团体,人数众多让叶川多少有点顾忌。
我——阮俊,一个不幸落入贫困之家的天才神童。家境贫寒并未影响生长发育所需的营养摄入,相反身体健康硬朗,算得上是英挺俊秀。自小到大因学习成绩优异而被学校和家庭宠腻,因而养成了睥睨群雄的气质,也许是这种气质让我挑起了与叶川抗衡的重任。
自古正邪不能两立,我们的先贤岳不群先生好像就这样说过,所以我和叶川经常有些针锋相对的较量,不过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式的,因为群殴起来多半是叶川吃亏,谁让我们人数众多呢?所以叶川不敢太过分。
说到动口,每次都是叶川输,因为我的口才很好,并且痞味十足,贫起来绝不次于叶川这个京油子。好像贫是北京人的专利,所以叶川侮辱我说我是被北京人串了种,我回击说“你他妈的是被我串了种。”叶川气得要动拳头,我握着拳头跟他怒目相向,最终还是叶川忍住了这口恶气。
入学头半年,文秀就缠上了叶川,女人嘛,要么喜欢男人长得帅,要么喜欢男人有钱有势。叶川这两样都有,所以被班花缠上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后来的事态发展表明文秀看重的并非后者,因为她舍弃了叶川转而看上了我这个穷小子。
我觉得文秀能看上我其中有叶川的功劳。大二结束那个假期,我留在北京打工挣学费,而文秀则因为高数要补考提前两周返回学校。
有文秀的地方往往就会有叶川,叶川也是提前两周返校。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文秀并没有象以前那样整天陪着叶川,而是时不时地找我给她补习高数课程。
我想文秀找我补习高数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我的各门成绩都是最好的,并且恰巧留在学校,她找我补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叶川这个白痴硬是想不通这简单的道理,整天气哼哼地冲我发狠,这让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折磨他的办法。
对付叶川我从来就没手软过,我牢记岳不群先生的一句话——对付邪魔外道只有用刀剑说话。有了这样一个折磨叶川的机会我当然要抓住。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对文秀甜言蜜语大献殷勤,而叶川则常常冲文秀发脾气。
文秀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叶川往外推我则往怀里拉,自然而然地我抱得美人归,大三开学时,我已经开始跟文秀花前月下了。
叶川终于按耐不住,晚饭后带着几个小弟找我拼命,我的穷哥们儿们呼啦一下全站了出来,人数二比一强让叶川差点泄了气,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阮俊,如果是个男人就跟我单挑!”
“哈!小川川,我好怕怕呀!”我挤眉弄眼地气他。
论身材,我跟叶川差不多,并且我的脑筋比他好使,尽管没在黑道上混过,但使起坏来未必输给他,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跟他拉扯着到了学校图书馆后那片人迹罕至的空地进行了一场殊死决斗。
这狗日的下手忒狠,开始我吃了点小亏,当我的野性被激发出来后,我们打得旗鼓相当,最终同时累扒下了,躺在草地上瞪着两对熊猫眼相互怒视。
“阮俊,你说你丫的穷横个啥?你有什么资本跟老子横?”叶川用鄙夷的眼神儿瞪着我。
“哎哟!我的小川川,你说得真对,老子没钱还横可不就是穷横!你说你除了老爹扔给你的那俩儿小钱儿还有什么?成绩你不如我,抢女人又不是我的对手,打架嘛,嘿嘿,跟个赖皮狗似的躺在地上,还是不如老子我!”
叶川正要回嘴,我赶忙用话堵住:“宝贝儿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错,老子也象赖皮狗一样躺在地上,老子穷啊,老子不在乎啊!啧啧!富人家的小少爷,让人打得跟个赖皮狗似的,好可怜哟!叫声好哥哥,我饶了你这回。嗨—嗨—!别那么瞪着我,哎哟喂,我的小川川要气死了,哥心里疼疼,哈哈哈……”看着叶川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得意地狂笑,“大山的孙子哟——!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妖……”得意之余我扯着嗓子唱起了《山路十八弯》,不过歌词让我改得面目全非。
叶川怒吼一声扑了过来,我们两个男人躺在地上耍起了村妇的王八拳,打得那叫一个狠,最终实在没有劲了搂在了一起谁也不想动弹。
我们两个都是被同伙儿架着回到了住处,叶川回到了他的高档公寓,我则回到宿舍那硬板床上。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脖子痛得那个邪乎,这孙子,拳头真够硬的。明天的课是上不了了,得让同寝室的铁哥们儿吕松给请两天假。我这人从来就不怕课程给耽误了,我谁呀,天才神童,还没为学业发过愁呢,看那孙子能耗得过我不。
第二天上午下了课,经常被叶川欺负的灰老鼠回到宿舍告诉我,叶川今天请病假了。我心情那个舒畅,这孙子绝不比老子好受到哪儿去。中午文秀打回的饭我吃得干干净净,得意地哼着小曲儿。
“差不多就行了,别再去刺激叶川了。”文秀警告我。
“你究竟是哪一伙儿的?没看我被那孙子打得起不了床了?”我白了文秀一眼。
“昨晚他哭了。”文秀低下了头。
“谁?叶川?哈!小霸王也有今天?岳不群大爷说得好,自古邪不胜正,再让他欺负弱小!”我大乐,这孙子,女朋友被人抢走了,还挨顿揍,不哭才怪!
“什么呀!别把他说得跟恶魔似的,他是霸道了一点,没你说得那么恶贯满盈。”
“死丫头片子,革命队伍吸纳了你,可不兴叛变革命!”
“你这破嘴,就知道贫。”死丫头片子捏了捏我的鼻子。
文秀走了以后,我一直在琢磨叶川哭了会是什么样子,是愤怒?是痛苦?又或是委屈?我倒希望是委屈,那孙子酷酷的小脸儿委屈起来一定是道风景,不过我是没有机会看到,那小霸王绝不会在我面前哭。
两天后,我又出现在课堂上,叶川也在上课铃响过后准时步入课堂。这狗日的和我一样休息了两天。从战绩上看,我们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我斜目瞅了他一眼,他压根儿就没看我,直接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课间休息,我跟文秀照旧打情骂俏,我的声音很大,目的很不纯,就是故意气叶川。他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我心里暗暗得意,孙子跟我斗,气不死你!
或许是我太张扬了,后来叶川又跟我约斗了几次,每次都是两败俱伤,不过我这张嘴总能把叶川气得半死,可惜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能把他气哭,所以始终没看到他哭的样子。不过叶川每次都讨不到便宜,慢慢地,他不跟我斗了,领着一班死党到别的学院去滋事。
日子平静了一个多月,我想叶川对文秀已经彻底放弃了,于是开始安心地跟文秀过起了家家。
周六我业余辅导的一个高中生的家长给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有了这笔钱,我请几个铁哥们儿出去大喝了一顿,晚上醉得不醒人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下了床,我觉得头痛欲裂,走路都有点摇晃。然而在这个时候叶川忽然找我约斗。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缺乏革命警惕性,忘记了岳不群先生的教诲——魔教亡我之心不死。这不,一时放松了警惕让叶川乘虚而入。
还是图书馆后面那块草坪,今天我完全不在状态,没一会儿工夫,就被叶川踹翻在地,叶川纵身骑在我身上,我死死抓住叶川的双手,不让他的拳头触上我的面颊。
叶川大声喘息着,热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男性的汗味夹杂着他的呼吸刺激着我的鼻孔让我浑身不自然起来。日光隔着树冠从头顶照下来,在叶川的脸上撒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叶川的嘴唇半闭着,露出尖尖的牙齿。不知转错了哪根神经,我忽然觉得叶川的脸很美,一种诱人至死的美。大脑一阵麻痹我的眼神儿迷离起来竟放弃了抵抗,本来可以用膝盖在叶川的两腿之间来一下狠击,可我没有这样做。
叶川的眼神儿有些迷惑,沉默了一会儿,他一记重拳打在我的鼻子上,我的鼻孔里流出了热热的液体,伸手擦了一把,我两眼仍迷离地盯着叶川。叶川再次扬起拳来,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他的拳头没有落在我的脸上,他站起身来,在我身上踢了两脚,高傲地走了,留下我在地上躺了半天。
晚上在梦中,我又被叶川骑在了身下,他的脸依旧是那么美,只是没有象白天那样揍我,而是搂着我温存了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梦遗了,春梦中的对象是叶川!
现在我每时每刻都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是想看看叶川的脸,这种欲望让我恐惧不已。我觉得自己神经有些不正常,自古以来惧怕敌人的大有人在,投降敌人的也大有人在,但喜欢看敌人脸的估计只有我一个了。我刻意压制着这种欲望,每天和文秀卿卿我我地粘在一起借以把叶川那张脸赶出我的脑海。
叶川的醋劲又让我激发出来,一次又一次约我到图书馆后面那片空地决斗。我的战斗技能好像退化了,每次都被叶川骑在身上一拳打得鼻孔流血,然后踢上两脚扬长而去。
我的春梦中不断有叶川出现,不断被叶川骑在身下,梦境中不光享受到了叶川的温存,还有朦朦胧胧的性……
最近叶川好像懒得打我了,这让我松了口气,我实在抵御不了他那张脸对我的诱惑,如果再让他骑上几次,难保不会发现我心中的秘密。
我不敢再刺激叶川,在公众场合总是跟文秀若即若离。放学后为了避免跟文秀接触,我在一家酒吧找了份兼职当侍应生,当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见我退缩了,叶川倒来了兴致,变着法儿折磨我。放学后我刚进酒吧,叶川就跟了进来。他冲老板招呼道:“给我找个包间,让这位少爷陪我。”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我。
在这里,少爷绝对不是尊称,和小姐是等同的,俗称叫鸭子,也有人直接叫男妓。
我白了他一眼,躬身领他去了一个大包间。
“坐下来陪本少爷喝一杯。”叶川坐进沙发后吩咐我。
“哈!你也是少爷啊?同行同行!是卖身不卖艺的那种吧?”我逮着机会挖苦他。
“丫的找抽啊,是不是?惹恼了大爷马上让你滚蛋,你信不信?”
这阵子他是大爷,我不跟他计较,躬身给他倒上酒。
“坐过来,给大爷捏捏腿,丫的就一身欠扁的骨头。”叶川半躺在沙发上,伸出一条腿。
我坐过去,把他那条狗腿放在我的腿上,慢慢地揉捏起来,他闭上眼睛舒服得直哼哼。看着他那副德行我的手劲越来越大,最后是连抠带掐,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坐了起来骂道:“你丫的能不能轻点儿!”
我腾地站了起来,盯着叶川平静地说:“叶川,我不想跟你斗了,别这样咄咄逼人好不好?”
“我咄咄逼人?我除了老爹扔给的那俩儿小钱还有什么?我凭什么咄咄逼人?”叶川也站了起来。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挺大个男人,为一句话不依不饶的,我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你丫的不是挺拽的吗?风水轮流转了,这阵子才想起来服软了?叫声好哥哥,说不定就饶了你这回。”
看来那次我说的话他全记着。我实在不想跟他再闹下去了,陪着笑脸说:“好哥哥,别再打下去了行吗?”我知道他比我大,叫声哥哥不算吃亏。
“你想不打就不打了?我告诉你,不——行——!”说完他当胸一拳打了我个趔趄。
我气极了,一个冲天炮打在他的下巴上,我们两个又扭打在了一起。或许我真的退化了,不一会儿工夫,又被他骑在身下,不过这一次他没把拳头打在我的脸上,而是直直地盯着我,忽然伏身把我的脑袋搂进怀里。他仍旧骑在我的身上,我的腰快折断了,不过我并不在乎,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
就这样,我们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他柔柔地对我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心中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发觉腰被他压得有点酸。我红着脸说:“你弄痛我了,能不能不坐在我身上?”
他听话地从我身上下来,直接坐在地上,两手仍然把我的脑袋搂在怀里。“告诉我,你喜欢我?”他轻声问。
叶川的嘴紧挨着我的前额,闻着他热热的呼吸,我的神经有些麻木,迟疑了片刻,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推开我的脑袋,直直盯着我的脸,目光热热的,忽然凑上来在我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下一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愣了多久,一阵疼痛传来,叶川的拳头再次打在我的脸上。“恶心的变态!脏了我的嘴。”一口唾沫吐在我的脸上,他站了起来,象一个凯歌高奏的将军。“阮俊,告诉你,跟我斗你永远是输!”说完他摔上门走了。
叶川伤到我了,伤在心上,伤得很深很深。我想他一定会把我的秘密告诉班里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一直就是个喜欢看别人出丑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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