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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2 02:25这人便是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商陆晟。
徐峄言下之意明显,便是想让楚青与他一道去说服这陆晟。
楚青料不到徐峄会如此抬举自己,怪也只能怪楚淮卿名号实在是有些响,论起口舌之才,要说服一个人着实不是什么难事,可换成了楚青,却似乎没那么好办。
他可不觉得他的口才会比楚淮卿好到哪里去。(可怜小青青自己都未认识到自己的毒舌本质,作者君端茶叹气,深感无奈╮(╯_╰)╭)
徐峄充满期待的眼神如**点钟的太阳,浑身上下都笼罩着层圣母的光辉,楚青被这层光辉刺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下第一商陆晟?
本着对世上最有钱男人的一丝好奇,楚青终于点了头。
徐峄大喜,立刻差人安排马车,也不待楚青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急急便要出门,楚青被几个仆从七晕八素地簇拥到门口,才反应过来道:“小山子不去么?”
“远山?”徐峄愣了愣,“我自是派人去找过远山,但他并不在房中,估计是昨夜一宿未归,此刻指不定在哪个小红小绿床上快活呢,哈哈!”
他本是随便一说,怎料床上快活四个字一蹦出来,楚青原本白净的脸顿时通红一片,
逃也似地上了马车。
好在徐峄并未曾多想,只当楚青面色红润乃是气血旺盛,待马车缓缓行进之后,他便趁着这个当儿开始对楚青说着些关于陆晟的事情。
楚青靠在软绵绵地抱枕上,听徐峄将这陆晟的八卦上上下下说了个遍,听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由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彻底变成了如痴如醉,不时还插两句话或者惊叹两声,满腹惆怅感慨,似听得十分动情。
陆晟真可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崛起也不过就在近十年间。非+凡TXT
十二岁时从学堂辍学回家,十五岁时由一筐苹果开始,十八岁便有了自己的第一间商铺,二十岁时扩展到五家,二十一岁时设立统一的商号书牌,并在往后六年的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将触手伸入各个行业,商户也扩展为如今的一千八百家,近乎村村镇镇都有他陆家商号,其身价细算下来,当可说是富可敌国。
待徐峄说完,楚青笑道:“人人都说富庶天下,江北陆晟,徐峄不出,谁与争锋,你徐堡主即与这陆晟齐名,为何谈起他来也是一脸崇拜,难道就不憋屈?”
徐峄露出丝无奈表情:“这话尽是民间传言,怎可相信,我能与陆晟摆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因为我手中握着江南航运这张牌罢了,但真要论起家财,陆晟真真要超我十倍有余。”
楚青咋舌, “这么多!”
徐峄不可置否,“陆晟这人外表看上去纯良无害得很,内里的诡计奸诈却层出不穷,你可知道他何以用一筐苹果在三年之内就得了一间商户?”
楚青奇道:“怎么得的。”
徐峄竖起一指,“一个字,赌。”
楚青瞠目结舌。
“陆晟生性好赌,却不嗜赌,但每赌必赢。”徐峄咂嘴道:“当年一筐苹果赢得十担大米之事我便不多说,他手笔最大的一次,便是二十一岁时同巨商司徒柳的那一场豪赌。”
楚青兴致勃勃听徐峄说了下去,“那次豪赌外人不得而知,也仅有朝中几位有头有脸的官员与民间义士当了公正,赌的正是双方的全部家财,当时陆晟与司徒柳财力旗鼓相当,谁若是赢了这场赌局,谁就全盘接收对方家财,立血契为证,双方皆不得违背,也就是在那次,司徒柳惨败,而陆晟一跃之间年纪轻轻便成了天下第一商,声名鹊起。”
“他们赌的是什么?”
徐峄的眼睛眯了眯,又睁开:“打马吊。”
楚青继续瞠目结舌,打马吊,那不就是打麻将么?
“打马吊历来是达官贵人之间一掷千金的豪赌游戏,楚兄弟不知道也能理解。”徐峄看着楚青的表情,权当他尚不知麻将这一中国国粹,缓缓道:“那日情景我如今还历历在目,两人轮流坐庄,战了二十把,而陆晟,则是连胡十九把。”
“靠,这还用继续打么,太邪门了。”楚青不禁感叹。
“真正邪门的还在第二十把。”徐峄语气忽然沉重,“两人之前本没有赌上全部家当,而只有黄金千两,但司徒柳连输十九场,脸面大丢,早已想着愤然离席,而这时,陆晟却不痛不痒地提了个条件。”
“必然是在第二十吧,若司徒柳赢了,则不光被赢去的钱财悉数奉还,还奉上全部家当,反之,若是陆晟赢了,则司徒柳奉上全部家当。”楚青接嘴道。
“楚兄弟明智,事实便正是这样。”
“那结果如何?”话刚问出口,楚青便想扇自己个耳刮子,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面。
徐峄叹一声,“说实话,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会是天意,当时我正站在司徒柳身后,可将他手中之牌看个彻底,他那副牌起得极好,只要再起一张四筒,便能凑得十三幺,而方才洗牌时牌童手却抖了一下,翻出司徒柳下一轮要入手的牌,也正是四筒。”
“啊,这样陆晟都能赢?”楚青眼珠子一转,惊道:“天胡!”
徐峄深深看了楚青一眼,“不错,就在司徒柳真真以为自己必胡无疑,就要将自己产业翻上一番的时候,陆晟却已经倒牌,起牌出龙对,正是天胡。”
“邪门。”楚青满脸不可置信,“太邪门了,这陆晟必然出千。”
开什么玩笑,连胡二十把,最后一把还是天胡,这又不是在拍电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徐峄眼神一凛,“楚兄弟,你此言差矣了,我等练武之人眼光向来锐利,陆晟若是有什么小动作,怎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楚青斜他一眼,“徐堡主,不是我说你,当你看见那司徒柳的牌是十三幺,而下一把便要自摸倒牌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徐峄道:“当然是激动的。”
“那你注意的地方呢。”
“自然是在司徒柳的牌上。”
话一出口,徐峄自己倒先愣住。
“想不到这陆晟如此聪明,懂得如此转移别人注意,好让自己有机可乘,估计那牌童不小心翻出的一张四筒,也是他暗中授意,有意为之。”楚青咂咂嘴,“竟然这般攻于心计,此子若是生在后宫之中,三千妃嫔掐起驾来,还不他一人独占鳌头。”
徐峄看着楚青的眼色已经变了,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语气忽然变得陈恳,“楚兄弟真不负镇东军军师之名,如此神机妙算,偏生这么多年来我却蠢钝如猪从未生过疑,当真让楚兄弟看了笑话,现在想来,若陆晟果真出千,司徒柳可是以自己这天下第一冤,成就了陆晟的天下第一商呐。”
二人长谈深思间,马车却已停下了。
徐峄撩开车帘,轻言声到了,楚青跟着他下去,发现此地乃是城郊,却离城不远,青山绿水间一处素雅小院亭亭玉立,院子虽小,倒也修得精致非常,精美华屋好几栋,不似寻常人家。
“这里是我在苏州东郊修建的一处别苑,陆晟便暂居此处。”徐峄大概说了说情况,那边小院却早有仆从开了门,走出个乌发长衫的男人来。
男人有张精致的娃娃脸,身材不高,显得清瘦,身上裹着件纯洁如白莲花似的袍子,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晶莹透亮。
楚青生怕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好半天才支吾一声:“陆晟……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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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峄困惑道:“这便是陆晟,莫非你们之前见过面。”
“呵呵,是见过。”楚青嘴角抽搐,压低了声音,“徐堡主,早知道这样我便不跟着你来了,我敢保证,有我在这里,就算他之前愿意帮你的忙这会也不可能再出手相助。”
开什么玩笑,这陆晟要是知道了昨日毁他马车拉他脸面的楚青居然是徐家堡的座上宾,还不立刻气得炸毛跳脚。
徐峄却不明白,也不知他有无将楚青的话听进去,拱着手就与陆晟客套起来:“陆兄弟,我这小地方可还住得?”
陆晟迈着悠闲的小步子晃上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提熏香的侍女,摆足了排场架子,“自然是住得,这般好的地段加上这般好的宅子,也无怪乎我出多高的价你徐堡主也不肯转手让给我。”
“陆兄弟莫见外,这宅子乃是我娘亲临终赠与之物,实在是不能出手啊。”徐峄笑着又施了一礼,“海涵,海涵。”
陆晟亦躬身回礼,“徐堡主果然客气了,我不过随便一说,你大可不必当真。”
楚青心中揣度,昨日在太湖边时他一身精力全放在了萧晋齐身上,倒没怎么打量这位与萧晋齐在一起的陆晟,可印象还是留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不说,马车侧翻时还直接给吓傻了。当时以为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草包纨绔子弟,结果现在看他与徐峄这一言一语绵里藏针,似乎还真不是什么浅薄的人物。
也对,这人若是浅薄,也当不了那天下第一商了。
“这位是?”陆晟眼神瞟向楚青,楚青立刻满面春风地朝他一笑,倒将他惊得怔住。
陆晟张开嘴,“是你?”
“陆公子果然好记性,我还想着没准你已经将我忘干净了呢。”楚青拱手一礼,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自然,“楚青见过陆公子。”
陆晟惊道:“你就是……你就是徐堡主说得那位楚淮卿,楚公子?”
“嘿嘿,公子不敢当,不过徐堡主说得正是不才在下楚淮卿我……哦,我如今换了名,陆公子你道一声楚青便好。”楚青又是一礼。
“你二人果然是见过,好嘛,楚兄弟为何从未对我提起?”徐峄拍着楚青肩,满眼好奇。
“也只不过是昨日的一面之缘,而且视乎还闹了一点小误会。”楚青拂了拂袖:“不知陆公子昨晚上可曾睡了个好觉,昨日你似乎吓得不轻呐,你若是吓坏了身子,那可是我的大罪过了。”
陆晟眼角直跳,明显是在压着火气,“不劳楚公子费心,我还在想着让徐堡主赞不绝口的镇东军军师是何等人物,也罢,昨天就该看出来,对着那么多侍卫还能临危不乱泰然自若,不惧动手以一敌众,果然是军中闻名的大人物,好一位深谋远虑的睿智军师。”
唇枪舌剑,笑里藏刀,两人各怀心思一通互讽,最终同时哼一声,撇开眼。
独留徐峄一人呆在一边,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打了个圆场,好歹这里也是他的宅子,便权当地主,领着楚陆二人入院。
宅子虽是徐峄的,但住在这里的是陆晟,随侍的人自然也是陆晟带着的仆从,院子不大,才走了两步,楚青便瞧见了昨日那辆光彩照人的马车,如今正风尘仆仆地歪在角落,一个轮子没了踪影,顶上的琉璃瓦也掉了一大片。
楚青扫了一眼,陆晟自然也瞧见,脸色立刻黑了一半,楚青闷着笑,随徐峄一同入了正厅。
几人分主次坐下,仆从们随即送上茶水糕点,徐峄毕竟有求于陆晟,让他坐了主位,自己则和楚青坐在下首,徐峄抿了抿茶,开口道:“昨日晋齐陪着陆公子在太湖赏玩,陆公子可尽兴了?”
陆晟点头道:“太湖美景,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还有萧大人作陪,真是折杀小人我了。”
他们提到萧晋齐,楚青差点没呛着口水,这才想到萧晋齐是京官,事情多着呢,怎么可能没事来陪着这陆晟游湖,该不会也是徐峄给忽悠来的吧。
“晋齐这次受了皇令出来巡视灾情,顺势也想求得善款,近两年征战有些频,国力受损,还需要陆公子等民间义士慷慨解囊,广大灾民才能得到妥善安置。”
徐峄也不废话,两三句就入了正题。
楚青心下道,搞了半天原来萧晋齐是出来寻灾的,这样都能被他碰上,真说不上是好运还是霉运。
“徐堡主说的事情,昨天萧大人已经与我说过了,其实嘛,我们这些商人的财本就取之于民,如今百姓有难,散一些着实没什么。”陆晟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表情说不出的惬意,“只是……”
徐峄表情一凛。
楚青眯眼笑,果然。
早知道这陆晟绝不会那般好说话。
“实在不是我不愿解囊,但是我若是出手,意味着什么,我想徐堡主你明白吧。”
这个道理徐峄自然是懂的。
之前为了苏州城为旱灾难民开仓放粮的事情,徐峄就找过城中数个富豪,但那些有钱的龟孙子一个个不是躲就是拖,摆明了不想出血,他们不愿意,徐峄真没办法,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徐峄的势力大抵在运输上,与这些商人并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因此只要是不是撕破脸,那些富商们并不怕得罪徐峄。
但这个陆晟却不一样。
头上顶着天下第一的名号,自然就是商圈头领,若是这陆晟肯为灾民拿出钱来,便是表明他站在徐峄这边,如果其他商人再那般吝啬,那就是在等着制裁了。
以陆晟在商圈的实力与影响力,让一个富商彻底破产简直易如反掌。
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晟正是因为树大招风,才偏偏不能一手遮天而要谨言慎行,若是惹恼了天下所有的商人,恐怕反过来等着倾家荡产的人就是他。
陆晟脑子里想得明白,此番他只要拿了钱出来,必然会引得不想掏钱的商贾们怨愤,从商之道最讲究攻于心计,此怨愤一出短时间内必难平下,那些商贾们表面上会随着他的意思纷纷掏钱,但背地里,还指不定能拿出什么暗度陈仓的招数与他对着干,最终影响的,到底还是他陆晟自身手下商户的发展。
行商之人,利字当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楚青自然也懂。
“徐堡主,此事暂不可定论,我还需多加斟酌。”陆晟一句话就把徐峄原本准备的满口说辞通通堵在了喉咙眼里,可怜徐峄堂堂八尺男儿,坐在此处脊背挺得笔直,偏生不知该说些什么,英俊的脸上布满尴尬。
“噗嗤。”楚青笑了一声。
“楚公子,有什么有趣的吗?”陆晟一双眼睛斜下来,玩味地盯着楚青看。
楚青明白,昨晚徐峄费尽口舌请自己过来,怎么说都得派上点用场,干坐着丢脸可不像他的作风,当即站起身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陆公子有些妇人之见而已。”
陆晟眼皮子一跳,扯着僵硬的嘴角道:“妇人之见?在下真不明白了,望楚公子赐教一二!”
他一开始就看楚青不顺眼,语气立刻不耐起来。
“那是自然,不会审时度势,看不清状况,还放着此等天赐良机不予利用,这还算不上是妇人之见?”楚青负手而立,双眸眯起,直直盯着陆晟的眼,“我真觉得,你这天下第一商有些浪得虚名了。”
楚青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陆晟倒气急反笑:“噢?呵呵,那就请楚公子赐教一二,什么叫不会审时度势,什么又叫放着天赐良机不予利用?”
看着那一张淡定的娃娃脸隐隐有涨红的迹象,楚青却丝毫不急,缓缓喝下一口茶,才道:“我且先问你,如今洛阳城里的安国侯在做什么。”
“开仓放粮,抚恤难民。”陆晟压着声音道:“此乃他们为官之人的本分,与我无关。”
楚青道:“是啊,诚然为官之人做什么你们为商之人确实不用太过关注,但陆公子你怎么不想一想,如果没有朝廷的纵容,你怎么可坐拥如此巨富,你以为那些当官的都是瞎子?”
陆晟轻笑一声:“我与朝廷官员的关系向来密切,每年亦会上缴大量税金,便想楚公子说的,当官的不是瞎子,不然我怎可能坐拥如此巨富。”
楚青笑得更开了,晃着手指,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才说你是不——识——时——务。”
接着,不待陆晟辩驳,他已加重了语气:“为官之人,当以鞠躬尽瘁造福天下百姓为己任,是以樊旸虽为武官,闻得百姓遭难也立刻散了家财开仓放粮只求难民们能吃饱穿暖,我听闻他甚至下令处死了两个知县,只因为他们没有按时将下拨的粮食发到难民手中。”
陆晟朝天拱手,“樊将军深明大义,乃百姓之福。”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萧晋齐。”楚青控制着语气不疾不徐,“如今朝中尚书省尚书令大人位置长悬其缺,最高权限一直由左右仆射把持,我想陆公子你也知道,尚书令这个位置,可是仅次于三公,乃百官之上的一等官位啊。”
陆晟点头。
“那陆公子你也该明白,下一任尚书令会从左右仆射中选出,没错吧。”
陆晟再点头。
“左右仆射的身家背景,我想以陆公子的精明,必然了然于胸。”
陆晟忽然愣了,这次头点得缓慢而沉重,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楚青展颜,“我们先来看看右仆射,右仆射乔宇桓乃是当年仍在位的尚书令大人一手提拔,可谓也曾风光过,我这里之所以用一个曾字,那是因为自从尚书令死了之后,这位右仆射大人,似乎因总没什么建树而一直在朝堂之上灰头土脸。”
顿了顿,楚青扫了眼陆晟的脸色,接着道:“我们再来看看左仆射,萧晋齐这个人陆公子你也见过了,不光有勇有谋,新科状元的名号远播,还是顾涟顾太师的孙女婿,顾太师啊。”楚青故意砸了咂嘴,“自从陈太傅与高太保告老还乡之后,顾太师在朝中似乎就再没什么对手可言,他说一个对,除了皇上,谁还能说一个不字?”
陆晟脸色渐渐白了。
楚青托住下巴,作沉思状:“唔……一个是安国侯樊旸,一个是如今的左仆射今后的尚书令萧晋齐,一文一武,双剑合璧,可是都在为了安置难民的事情操心,若是把这两个人都得罪一遍的话……”
见好就收地闭上嘴,楚青似笑非笑地坐回去,端起茶又喝一口,还冲着早就呆了的徐峄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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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奸商的先天不足与后天养成
陆晟身子鲤鱼打挺般狠狠一抽,似乎从未相通这层关系,他们商人大多只看重眼前利益,本以为好端端的置身事外就能不去没事找事,待楚青将利害关系由上到下一通细说,直将陆晟的冷汗都给说了出来。
如果真在官场中失了人脉,他这生意人,也别想再当下去了。
怪不得昨日在那太湖之上,萧晋齐满面愁绪,三句不离难民,陆晟有意岔开话题时还会惹得他皱眉不快,若他从此心中记恨,今后官位越高,他陆晟的生意就会越难做。
有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在萧晋齐这等真正为国为民的官员比起来,银两的价值绝对比粪土还要粪土。
陆晟明白,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做到冷眼旁观,若是顺着楚青与徐峄的意思立刻出钱,名声传出去后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樊旸和萧晋齐的好感。
可是他却并不能立刻就低头。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陆晟纵横商海十数年,以表面如沐春风内里阴狠毒辣的手段而声名远播,几乎还没有人能触到他的霉头,有权的惦记着他的钱而不想惹,没权的还怕他的钱又惹不起,倒是个八荒**唯我独尊的局面。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接连着两天都在楚青身上吃了瘪,昨天给弄得灰头土脸倒也罢了,毕竟还有个萧晋齐陪着不至于太丢面皮,今日却被人直指鼻子大骂“不识时务”,让他从心底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气软地随便应了徐峄的请求。
“楚公子,你这一席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陆晟用力憋着火,使自己的表情看着不至于太狰狞,缓缓发问:“如此说来,似乎我真的有些不会审时度势,但不知楚公子那句‘放着天赐良机不予利用’又是何意,陆某还想讨教一二。”
这件事情,明摆着是掏了钱的人吃亏,甩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根本别想有收回来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即使今后萧晋齐在上边多照应着,那也是一个无比长远的回钱之路。
楚青听见陆晟这么问,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通狂笑。非 凡 整 理
“敢问陆公子,你的商号中若是有了新货品,平日里是用什么渠道宣传的?”楚青先道了一句,不等陆晟开口,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莫不是寻几个嗓门大的伙计,站在店门口一通吆喝吧。”
这个时代似乎完全没有广告的概念,楚青在洛阳城中就见过,凡是开店商家需要宣传了,普遍做法是纠结一帮嗓门响亮的汉子,排排站拉于店门口吆喝咆哮,以达到扩展知名度的目的。
陆晟点头,奇道:“除了这样,莫非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法子多了去了。”楚青朗笑一声,顿时身为现代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陆公子这次出钱安置灾民,就是一个宣传的大好时机呐。”
“但闻赐教”陆晟仍是一脸不相信。
楚青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何为“赞助商”的概念,只有尽量简化地道出一句,“陆公子何以想过,在此次为灾民准备的东西上全写上自己商户的名号?”
此言一出,莫说陆晟,徐峄也跟着脊背一震。
他们自然是从未想过如此简单易行又覆盖面广的宣传手段。
楚青心道这些生意人赚钱是会赚钱,可惜继承了商人一贯的小气作风又不会多动脑子,果然不用指望这个时代的生意人会懂得最基本的营销论与广告学,他们恐怕连那些靠大嗓门吆喝的宣传手段都是依着常年累月的经验琢磨出来的吧。
“将商户的名号写于日常用品上,以物品的流通来扩展商户知名度。”陆晟喃喃念着,一直转着扳指的手指也停下了,似乎受到的震撼还不小。
徐峄也拊掌道:“妙,实在是妙,这等妙法偏生世上竟然无人想得,楚兄弟,今日你可是让我开了眼了。”
楚青笑了笑,“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若要百姓们不光能常看见,还要能常记住,光写那么几个字是不成的,须得有个固定标记,恩,我管那东西叫商标。”
“还请楚公子明示。”陆晟的态度和刚才比起来可谓是彻底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差点没站起来鞠躬请楚青上座。
楚青扬扬眉,忽然回头望了一下外边,咂嘴道:“哎呀,原来已经这般时辰了,我约了穆远山下午喝茶,爽约可不好。”他对陆晟一拱手,“对不住了陆公子,既然你不愿仗义出手,我和徐堡主现在便告辞,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将陆晟的心思琢磨了个透,又恰到好处地使出这欲擒故纵的伎俩,楚青完全不担心他不上钩,果不其然,转身还未迈出一步,陆晟就匆匆过来扯住了他的手。
“楚公子,午时已至,不如就在此处用饭如何。”他言辞恳切,也不知那真诚的表情后便是不是将楚青的脑袋当成了大大的金元宝。
“不好办呐,我已经和别人有约了……”
“若楚公子肯留下与我将方才之事言明,莫说只苏州城一处灾民,我陆家商号天下各处粮仓亦会听从徐堡主调遣,在可支配的额度下,大开舱门,放粮接济灾民。”
陆晟话一出口,楚青尚无什么表示,徐峄倒是先激动起来,“陆公子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重若九鼎,我又何时爽约过。”陆晟慷慨一笑,目光又落于楚青脸上,“不知楚公子你……意下如何?”
你陆晟若算得上君子,那我楚青还不可以直接冠上圣人封号了,奸商就是奸商,好生大言不惭,有了生财机会就这般殷勤,让散财的时候就推三阻四。心里又将这陆晟鄙视一通,楚青嘴上却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扰陆公子一顿了。”转头又朝徐峄道:“徐堡主,你带个话回去给小山子,说我要在陆晟这里多唠叨一会。”
徐峄会意地点头,朝陆晟抱拳道:“陆公子,徐某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陆晟颔首:“徐堡主诸事繁忙,不便多留,来人呐,送客。”
待院门口徐峄上了马车遥遥远去,陆晟又执着楚青的手领着他朝后院走,模样神态好似对着多年未见的老友般,楚青也皮笑肉不笑作相逢恨晚状,两眼眯起,表情戚戚然,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呜呼哀哉让后边跟着的侍从都愣住一大片。
后院一处厢房雅间看来是陆晟一贯用饭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跨进门,楚青立刻就被眼前一方白玉圆桌给惊住了神。
陆晟会意道:“楚兄弟兴许没见过,这是寒玉,质地温和,却性寒,有奇效是能让置于其上的肉食在瞬间别有一番风味,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宝贝,我出门在外其他东西可以不要,这东西却是必带的。”
寒玉楚青知道,樊旸的将军印玺便是由寒玉制成,这玩意来源可谓极其稀罕,典型有价无市的宝贝,樊旸那快还是当初皇帝封他为安国侯的时候从国库中取出的玉胚,派了六个顶级工匠打磨镌刻数十天才弄出来。
陆晟竟然用寒玉做了一张桌子,而且看上去还是一整块并无拼接的痕迹,楚青虽表面装作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这厮也太奢侈了!
两人落座,又客套地饮了杯酒,菜还未摆上桌,陆晟的模样已急不可耐,扯着楚青让他把方才没说完的事情接着说。
楚青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才道:“陆公子,不瞒你说,从商这一块其实道理和行军打仗多少也有些干系,战场上,我们军师揣度的是敌方的士气与将领心态,只有知己知彼,通晓敌方计谋,才能见招拆招,出其不意给予迎头痛击;而身为一个商人,最必要的,自然是要明白顾客最细微的心理了。”
陆晟两眼闪光,“那是自然。”
“我方才说的商标,陆公子可还记得?”
“记得,自然记得。”
“关键就在这个上面,怎样让顾客们在需要买东西的当儿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陆家的商户。”
“这个……”陆晟面露难色,“这个恐怕不太可能,我陆家商户虽为天下第一,但分散至了各个城中又不是很显眼,加之周围还有许多散户竞争,经营这一块,我能维持着如今的场面,保证客源,已经十分不易了。”
“那陆公子可有想过把所有商号全部设一个统一的标记,弄成铁板一块?”楚青笑眯眯。
陆晟条件反射般张嘴,“怎么弄?”
“我来这么打个比方。”楚青伸手沾了点酒水,就着白玉色的桌面比划起来,“据我所知,你陆家所有商号并未设定统一标识,但经营每个行业的却有个大牌坊,是吧。”
“那是自然。”陆晟点头,“我陆家商号分了四块,司粮食交易的名唤‘五谷祭’,司布料交易的唤‘彩罗坊’,司珠宝玉器的唤‘聚宝斋’,司日用杂物的唤‘万宝堂’。”
楚青点头,“很好,这第一步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此次陆公子接济灾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关键处就在这里,灾民需要的东西,大抵不过是果腹之粮,蔽体之衣,日常之用。陆公子你只要在所捐助出的物资,比如米袋之上标注五谷祭。布衣领口处标注彩罗坊,日用碗碟底下标注万宝堂,他日一旦这些东西在世面上流通,人人得见,你还怕人不识得你陆家商户的名号?”
陆晟急点头,“此为第一步,那何又为第二步,楚兄弟口中的商标又是何物?”
“做通了第一步,后面的事便要简单许多,你须得把天下各处陆家商号的招牌,全部换成一模一样的款式,绝不能有丝毫不同,只消这样,一旦有人从一个城到另一个城,看见与家乡招牌一样的店面,哪怕就算是觉得亲切,也会进来逛上一逛,而且等到每个城里都能看见一样的招牌,便能潜移默化地给路人留个印象甚至是记住,这样待日子久了,你陆家商户的名号,自然会被千千万万的百姓记得十分牢实。”
陆晟呆了呆,继而哈哈笑出声来,甚为豪放,“妙,实在是妙啊,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为何陆某早日想不出来!楚公子此法一旦能成,带来的效益,又何止是对灾民捐助一点银钱所能比上的,太妙了,哈哈哈!”
楚青莞尔,这些道理放在现代连做小本生意的人都会明白,有了宣传才会有生意,有了商标才能确立品牌以更好地配合宣传,客流乃从商之本,估计这个时代的商人只懂跟风,所以才会为了点蝇头小利丝毫不惧因小失大,楚青摇头叹气。
酒菜也在这时被陆续送上。
两名侍女在楚青与陆晟面前摆上一面银盘,放上两把精致的小刀后便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又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从抬着只考得香气四溢的小羊羔放上了桌。
楚青盯着眼前这颜色金黄透亮的羊,深觉这陆晟的待客之道还真别致。
“楚兄弟,千万别客气,此等美味在外边可难得吃上一回,请。”说罢,率先执起一把小刀,切下一块羊腿肉放在楚青银盘里。
方才还楚公子,这回直接变成楚兄弟,变得还真快。楚青看着面前热气腾腾似乎刚考好的羊肉,叉起筷子送入嘴中。
“怎样?”陆晟满脸豪气,“是不是觉得十分香滑可口?”
“唔……味浓而不腻,酥脆而不焦,放的香料虽然少,却更加衬托出了羊肉本身的膻香气,火候也很十足。”楚青放下筷子,“陆公子,你这里可有一个好厨子。”
“哈哈。”陆晟志得意满,“这厨子可不是我请的,乃是意外所得,烤羊的技艺一流,我还真找到了个宝贝。”说罢,他似乎是有意要在楚青面前显摆,冲身后一直站着没动的仆从吩咐一句,“把那小丫头带上来给楚兄弟见见。”
仆从应声去了,只一会儿功夫,就领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凌乱,脸还被半块布蒙着的小女孩。
只扫了眼那小女孩的轮廓,楚青就没来由地抖了一下,还未细看,那个才被领上来的小女孩却猛然挣开了一直按着他肩膀的陆晟家仆,三两脚冲到楚青脚边,像个哑巴似的依依呀呀了半晌,竟然直接抱着楚青的腿一阵咆嚎大哭。
野百合也有春天
陆晟惊异地看着这小姑娘的举动,眉心一跳,已朝身后两个侍从递出个眼色,侍从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小姑娘的手欲将她拖下去,小姑娘满眼惊恐,似乎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嚎得越发大声,用力摇着楚青的腿。
“住手!”楚青抬手制止,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小姑娘眉眼,战战兢兢伸出手将蒙着她脸的粗布除下,顿时惊呼出声:“蔓儿,果真是你!”
闫蔓的哭声止了止,见楚青认出了她,哽咽两下之后,嗓门又拔高到另一个层次,直哭得惨绝人寰,闻着肝胆碎裂。楚青虽对闫蔓这刁蛮小姐没什么好感,但她好歹也是闫焕的妹妹,此番苦成这副模样定然是在陆晟这里受了欺负,想着雁翎山上还在为这个行踪不明的淘气小姑姑头痛的闫焕与钟赛花,楚青眉头立刻皱得紧紧,将闫蔓拉起护在身后,对着陆晟的神色俨然不客气。
“陆公子,这件事你可得好好跟我解释解释。”
轻拍着闫蔓的肩膀助她安抚情绪,楚青眼里寒光闪闪,陆晟被盯得心中发冷,急道:“楚兄弟,莫非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乃是在下好友的妹妹。”楚青回头,看着闫蔓张着嘴对他依依呀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往腿上指。楚青心中奇怪,又将目光朝下看去,豁然发现闫蔓两只白净纤细的脚腕上居然还铐着一条铁链。
这还了得!
“陆晟!”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窜到脑门心,楚青豁然大喝:“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于你,你竟然对她用脚镣!”
陆晟俨然看着眼前这长身玉立的男子已站起了身,双眼火光熊熊,一番不说清楚就要扑上来拼命地架势,顿时觉得一阵头大,本来准备的一通说辞卡在喉咙里忽然就蹦不出去了。
实在想不到这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与楚青会是熟人,楚青虽没什么权势,但他身后还有徐峄,还有樊旸,搞不好还有那个萧晋齐,三个家伙随便找一个出来跺跺脚就够他陆晟头疼半天。
“楚兄弟,这是误会,真是误会。”陆晟也跟着站起身,无奈地抬起手摆了摆,“你先别激动,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楚青安抚得闫蔓地哭声渐渐小了,又觉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才重新落座,但满脸怒容扔在,让闫蔓挨着他坐下,冷声道:“她怎的说不出话来,被你灌哑药了?”
闫蔓含泪咬唇点头。
“蔓儿你还有没有受其他的欺负……你……”楚青脑子里蹦出一个荒诞的念头,瞠目结舌却不知该怎地问出口。
好在闫蔓似乎理解了他话中深意,脸色兀地红了一圈,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还好,若是你在这里被禽兽不如地对待了。”楚青斜过眼睛,愤愤道:“赛花大姐恐怕会第一个将欺负过你的人五马分尸。”
楚青因昨日的游湖事件对这陆晟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完全是为了能帮上徐峄的忙才坐在此处与他虚与委蛇,若这姓陆的能出钱,也算为天下百姓造福了,怎料竟突然碰上这种事,看来闫蔓被囚禁在他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算之前雁翎山上闫蔓对楚青没过什么好脸色,但他身为一个男人,此时无论如何也当站出来,为身后的弱女子讨个公道。
好吧,就算他心中并不承认闫蔓算是弱女子的范畴。
陆晟的苦笑一直挂在脸上,有心说明却无力说明。
“楚公子,我想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陆晟身后一直恭敬站着的侍从倒是先开了腔,“这位小姑娘之所以会被我们囚禁,是因为她曾经妄图刺杀我们主人。”
“刺杀?”楚青悚然一惊。
“不错,刺杀。”侍从头点得干净利落,楚青不禁回头看向闫蔓,后者却扭过脸,嘴角抿起,没有否认。
“我想楚公子你也明白,我们主人是什么身份,没有立刻杀了这个小姑娘已经算是仁了。”侍从说完,恭敬地退回陆晟身后。
楚青一个头两个大,但如果陆晟这仆从说的是真的,闫蔓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杀人,他也再不能帮着说话,唯有干巴巴道:“蔓儿,你真的是来行凶的?”
闫蔓见避无可避,只好对着楚青点头,依依呀呀半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楚青朝陆晟伸出手:“解药。”
陆晟身后侍从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瓷瓶递到楚青手上,楚青取出其中药丸,自己先闻了闻,才递到闫蔓嘴边,但闫蔓一边依依呀呀,脑袋却偏过去,根本不肯吃。
陆晟见状轻道:“楚兄弟,我想这小姑娘暂时是不肯吃解药的。”
楚青满脸疑惑地垂下手,“这是为何?”
“她现在若是吃了解药,便是违反赌约,那我答应他的事情,也别想要兑现。
“陆公子,此事当真越来越有趣了,先是什么刺杀,再来又是什么赌约,对象却还是这种懵懵懂懂天真烂漫的少女。”楚青正襟危坐,缓缓道:“你须得好好给我说清楚,还有,先将蔓儿腿上的脚镣解了。”
“既然楚兄弟要求,那是自然。”陆晟也不含糊,让人解了闫蔓的脚镣,又撤下桌上饭食,换上了一壶香茶,思量片刻,才将关于闫蔓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楚青这才知晓闫蔓被囚在陆晟身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彼时陆晟还尚未入得苏州城时,而在城外风景秀丽之处游山玩水,一日,他正骑着小马带着护卫在山间小道欣赏这春末夏初的山野风光时,突然就遭到了刺杀。
刺杀的过程只寥寥带过,也和楚青心中所想的没什么出入,闫蔓提着把精钢宝剑大马金刀地就杀进了人群里,扬言要为民除害,剁了这奸商。
这样野蛮又不经头脑的行为是十分贴切闫蔓性格。
陆晟这等巨商,身边护卫又岂是等闲之辈,闫蔓那些功夫通通承自钟赛花,虽然不差,但比起那些人高马大又武艺高强的护卫来就捉襟见肘了,只两三个会和,就被四个汉子生擒住,夺了她的宝剑。
刺杀失手被擒,闫蔓原本以为自己不是被这人私下处理掉,就是被扭送官府,但她想不到自己视死如归又不肯示弱的模样却不偏不倚地激起了陆晟的兴趣。
于是,陆晟肚子里赌虫作祟,带着七分正经三分玩笑居然与闫蔓立下了个赌约。
赌约的内容简单,他将闫蔓留在身边伺候,并给她戴上脚镣,服食哑药,整日都在几名护卫下人的监视之中,二人赌的就是半年之内,如果闫蔓能在这样的条件下以任何手段脱离他的控制,那么便是闫蔓赢了,陆晟不光既往不咎,放她自由,还会答应她一个条件。
不过如果半年之后她还是牢牢地被陆晟绑在身边,什么都干不了只有听从使唤的命,那么便是陆晟赢了,而代价……
“代价就是,你要把蔓儿娶过去当填房夫人?”楚青听闻此处,直觉天旋地转。
闫蔓一张脸羞得通红。
楚青早在徐峄口中得知这陆晟嗜赌如命,且逢赌必赢,却料不到他竟然还会同闫蔓立下这等匪夷所思的赌约。
“慢着。”楚青道:“蔓儿究竟为了什么要刺杀你?”
陆晟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如问问她。”
说到底,还得闫蔓肯吞下哑药的解药才成,楚青眼珠子转了个圈,拍了拍闫蔓的脸道:“傻丫头,你不是已经赢了么。”
闫蔓眼神惊愕。
楚青回头道:“陆公子,今日我既然碰见了这事,便是一定要带她走的,如今半年之期定然未到,这赌约,可算是蔓儿赢了?”
陆晟苦笑:“便也只能这样了,千算万算,却料不到这小姑娘会与楚兄弟有牵扯,是我大意,这一局,算我输。”说罢,他还豪爽地挥挥手。
闫蔓面露喜色,张口吞了楚青递到她嘴边的药丸,又喝水润了润嗓子,清脆地声音立时响起:“你可决不能抵赖,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救救那些城外边没吃没喝的灾民!”
陆晟愣住,半晌才道:“你的条件就是这个?”
闫蔓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你,我闫蔓下山时曾发誓,要当一代惩恶扬善,除奸杀贼的女侠。你们这些有钱人,心肠比黑炭还黑,只顾自己享受,却从来不肯为天下人着想,我且问你,那日在苏州城外,有一对母女向你下跪乞讨,你是怎的对他们说的?”
陆晟可爱地挠了挠头,一张脸挤作一团,还是他身后仆从躬身提醒,才似乎想起来了道:“哦,原来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似乎是说肚子饿不如就把小孩送人,别拖拖拉拉带着受罪。”
“你还好意思说出来!那对母女那么可怜,你不施舍些银两便算了,竟然还恶语相向,就凭这个,我真恨不得将你这等天下第一的奸商千刀万剐!”闫蔓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却又痛呼一声,整个手臂都在跟着乱颤,陆晟摇头叹气,忽然握住她的一只手,一边揉一边道:“别这般动气,寒玉可比一般石头都要硬,当心伤了身子。”
“登徒子,放开!”闫蔓唰地抽回手,又反手一掌,清脆响亮抽上了陆晟的脸,将他脑袋打得一偏,“啪!”
满室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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