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楚青不说话,萧允只道是自己把人惊着了,目光仔细将楚青打量一遍,“自从知道你跟了樊旸,我便想过要去见你,但每到临行又没这个胆量,而且樊旸位高权重,你跟着他,或许也能过上好日子,只是没想到……”他一声长叹,“樊旸这厮始乱终弃,若不是为了避免镇东军军心大乱,我迟早要太师向皇上进言,狠狠地参他一本!”
“萧……大人,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楚青装出困惑状:“那啥,我智商有限,你能说得明白点么?”
他神色立刻激动,手亦开始发颤,就差没咆哮起来:“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恨我,怪我,其他的我不会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不管你心中如何作想,我永远是你的萧允,而不是他人眼中的那个萧晋齐!”
啪啦,楚青听见自己下巴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萧晋齐!
如在油锅里滚了遭一般,浑身都噼里啪啦作想,楚青磕磕巴巴半晌才理清楚了一句话:“你……你说你是萧晋齐?萧允……就是萧晋齐!?”
乖乖,这等惊天大事,同朝为官,楚淮卿竟全然不知道他的萧哥哥就是那个名声响当当萧晋齐,这也当真太玄幻了!
穆远山一开始扭在一边的头也正了过来,瞧着楚青与萧允,脸色十分之酸楚古怪。
萧晋齐怅然道:“你无需装作不知情,我从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这副模样,只会让我心疼。”
楚青总算是弄明白了。
可他此时只想高呼一句,萧大人,你连见都不敢见上一面,你家楚淮卿又不是神仙,被樊旸金屋藏娇养着,哪辈子学来的神机妙算会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尚书省左仆射萧晋齐原来就是萧允你啊!
他同时也明白为何这萧允对着自己会是那么一张万劫不复的苦情脸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谁叫萧晋齐的大名,朝中之人如雷贯耳,樊旸都在楚淮卿耳边提过好几次。
当年仅以一首七律,殿试中惊采绝绝摘得状元桂冠;又蒙当朝太师顾涟赏识,风光入赘太师府,迎娶了顾太师的孙女顾滟,从此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便坐稳了尚书省左仆射的高位,在朝堂之中呼风唤雨,如日中天,莫说楚淮卿,恐怕长安城内三岁孩童都知晓此年轻才俊。
暂且不说其他,单说当年入赘太师府的排场:皇帝御笔祝词,八马车驾,十里红妆,其风光程度羡煞了多少旁观人群,人人都道状元爷英武俊逸,又娶得如此美貌佳人,当了太师的乘龙快婿,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今,这位“乘龙快婿”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家有娇妻,外有高位,上边有顾太师这棵怎么都倒不了的常青树,本该什么烦恼也无,却在这里扯了楚青的衣袖胡言乱语,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调。
楚青好半天才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端着股客气的词措道:“对不住,萧大人,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是萧晋齐,从前没人对我说过,那日见着齐铭他没跟我提过你的来历,方才有些莽撞惊着你了,万分抱歉。”
他心中小算盘梆梆作响,尚书省左仆射,搞不好就是下一任尚书令,惹不起,只得躲了,抛开兵权,这人的权势恐比樊旸还高。
说罢,他往袖中掏了掏,取出包银子来,“我没什么钱,家当就这些,虽然赔不了那么名贵的马车,好歹还能让你修个轮子,嘿嘿。”
最后两声嘿嘿,是他为了活跃气氛故意笑出来的,可抬头望见那萧晋齐的脸色后,又自动将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敛了回去。
萧晋齐声音沙哑,怅然一叹,“你这样,是故意要让我心中难受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码得我心花怒发,哈哈,每到抽打渣攻的时候我都好high,打滚打滚~~
恩怨纠葛浮云过
“萧大人,你现在到底是有家室的人,还请自重一些,淮卿二字我再受不起,烦请称呼声楚公子的好。”楚青趁萧晋齐发愣时抽回了一直被他握着的手,后退一步,稳当当施了一礼。
“……罢了,在我迎娶顾滟那时,我便料想得到若有一日你我二人重逢,必也是一个这样的场面。”萧晋齐迈出一步想要朝楚青靠过去,忽又摇摇头,将伸出的脚收回,“淮卿,其实这些年,我从未对你忘情。”
“不知萧大人如今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楚青料定了今日不说清楚别想从这萧晋齐面前脱身,看着四周已经站定了围成半圈的侍卫们,他索性挺直腰板,两眼坦荡荡地直直盯着萧晋齐的眸子。“我与你早在七八年前便没了牵扯,如今人各有志,相见倒不如不见,萧大人这番话,委实可笑了些。”
萧晋齐木讷道:“你可是在恨我。”
“恨,那样的感觉我许久未曾尝过,对你,我现在只当是路人,早已没了什么念想,恩怨纠葛浮云过,又何来这一个恨字。”楚青这话讲得决绝,怕就是怕这凭空冒出来的萧晋齐再这么唧唧歪歪下去,他有那个时间折腾,楚青可没这个心情陪他一起折腾。
自打知道萧允便是萧晋齐后,联想着这人的光辉事迹,楚青心里便十分替楚淮卿哀叹,究其一生遇着了樊旸这朵烂桃花,本已是倒霉透顶,想不到连这一朵不算桃花的桃花,也能如此藕断丝连。
“早已没了牵扯,呵呵。”萧晋齐忽然一声笑,声音悲怆,“你心里,到底还是存着樊旸的,即便他那样对你,是不是?”
真料不到这人竟然如此之不要脸,楚青冷笑道:“你且说说,樊旸他怎么对我了?”
“他的事情还用我来多说,自从那白真去了将军府,他是如何对你待你的,你不比我清楚?”
“那你和他比起来,又能强到哪里去?”
“我……”
萧晋齐紧紧抿了嘴唇,半晌才道:“若你在我身边,至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楚青讥诮道:“萧大人,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当年拉着我拜堂成亲的是你,一去不回的是你,娶了顾太师孙女的也是你,如今在这里又和我提那些恩怨纠葛的还是你,你要我跟着你去了你的府邸,你那娘子可容得下我?这还不算委屈,那怎的才算委屈?莫要说这天方夜谭的笑话!”
萧晋齐身子晃了晃,怔怔后退一步。
楚青幽幽一叹,“你可是想说,迎娶顾涟,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萧晋齐僵硬地点头,沙哑道:“太师向皇上进言,圣旨赐婚,我无从拒绝。”
“这便是樊旸强过于你的地方。”楚青潇洒地跃上马背,“樊旸他再是对不住我,至少也曾经为了我而亲自上京面圣退了长平公主的婚,只求我与他能二人相靠相依。他敢为了我当面忤逆圣上,换做是你,你可敢为了我而这样做?”
萧晋齐道:“他不过是仗着他手握兵权。”
“那好,就算这是一个借口。”楚青又道:“如今你朝中位置也算坐得稳,我让你立刻为了我而休妻辞官,你可愿意。”
“顾太师积威已久,我若辞官……”
“不必再说了。”楚青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到底还是不敢罢了,只冲着这个,就算樊旸他再不好,在我心里,也比你要强上千万倍!”
萧晋齐如遭雷击,高大的身子一连后退好几步,脸色死白一片。楚青不再理他,马头一转,扬鞭而去,隐约间听见他在背后惊慌失措地喊着淮卿,又是狠狠一鞭下去,赤莲撒开蹄子,周围景致都成了虚影。
淮卿淮卿,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淮卿。
一路飞驰,原本夕阳已远,待楚青赶回徐家堡时太阳竟然还未完全落下,天边红霞翻滚,血一样的光线刺得人眼眶发胀。
他在大门边下了马,背后的马蹄声也停了,斜过眼睛,见穆远山亦在用一种深沉的目光将他望着,似有话说。奈何楚青早已被萧晋齐弄得没了开口的性质,只对他点头示意,朝院内走去,他现在饭也不想吃,只想洗个澡后早早上床,睡个囫囵觉,将这一切不快忘个干干净净。
“楚青。”穆远山却追上来,大掌按于他肩上,沉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楚青回过脸,夕阳正巧落在穆远山侧脸,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映衬得更为英俊,原本的不耐似乎悄悄散了些,楚青尽量轻松着语气问:“什么事?”
穆远山道:“方才你对那萧晋齐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楚青不解,“你指哪些话?”
“就是……就是……”穆远山眸子埋下去片刻,又抬上来,“就是关于樊旸的那些。”
“嗯?”
“你说,就算樊旸他再是不好,在你心里,也比那萧晋齐要强。”
“哦,你说这个。”楚青点头,“不错,这是真的。”
话音一落,他便感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忽然收紧,不禁皱了眉头,被穆远山瞧见,立刻就把手抽了回去,垂在身侧握成拳。
“小山子,你是不是不舒服?”楚青见穆远山脸色不对,抬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扭脸躲开。
穆远山又道:“你那话里的意思,便是心里,永远都会给樊旸留着位置,可对?”
楚青弄不明白这穆远山怎的忽然变得莫名其妙起来,听见这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穆远山见他不言,忽然笑道:“我不该问的,你也说了,他曾经为了你当着皇帝的面退婚,当今世上能为了爱人有如此胆量的,或许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你会对他存有念想也不奇怪。”
话音一落,便不再多言,大步走开,拐个弯便没了踪影。
楚青心中纳闷,到底因为太过疲倦未曾多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在徐家堡下人的侍候下沐浴换衣,又接到了徐峄共用晚饭的邀请。
他本想直接上床睡觉,但下午莫名其妙一通闷气将吃进去的东西都消化了个干净,而且指不定徐峄找他是有了闫蔓的消息,当即整了整心神,随着来接他的仆从入了花园。
饭桌还是支在那个亭子里,桌面上几样精致小菜色香味俱全,只看着便引人食欲,楚青与徐峄客套几句,入座之后立刻左顾右盼,奇道:“怎的没瞧见小山子?”
徐峄笑道:“方才我差去请他的人回话说,远山不在房里,我猜他兴许是偷偷跑出去喝酒了。”
“喝酒?”
“苏州城里有个小酒馆出产特色桃花酿,一直是远山的最爱,每次来苏州都要去喝上几坛,没准他便是去了那里。”徐峄取了块明亮鲜艳的东坡肉入楚青面前碗碟,笑着道:“你完全无需为他担心,远山这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有些不修边幅,但金玉其内,若论单打独斗,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楚青眨眨眼,“不会吧,小山子这般厉害?”
“楚兄弟若是不信,改天亲自与他比划一下就知道了。”
楚青暗笑一声,比划什么的就算了,徐峄都坦言不是对手,他上去简直就是找虐。
不过想想之前穆远山都被自己挥来唤去,甚至还用脚底板招呼过他的脸蛋,也没见他拿出什么本事来躲闪,又不禁觉得徐峄是在夸海口。
“此话题先摆在一边。”楚青道:“徐堡主这般心急叫我过来,应当不是只吃个饭这般简单吧,莫不是有了闫蔓的消息?”
徐峄却是一愣,忽然露出丝苦笑:“真对不住了楚兄弟,这两日事务繁忙,我近乎是满城在跑,倒将这件事忘了。”他拍拍额头,一脸说了三声对不住。
楚青自然不会怪他什么,瞧徐峄衣裳虽然干净,但眉宇间还是有股隐藏不了的风尘仆仆,自然是为了旱灾而焦头烂额。想到自己正与这类为国为民的侠士同处一桌,楚青没来由地从心里生出股豪气来,“当今天下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徐堡主肯为了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我楚青虽是一介草民,但徐堡主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罢,他还豪迈地一抱拳。
徐峄忽然间眉开眼笑,“楚兄弟,你竟这样深明大义,我也不兜兜转转了,实不相瞒,今日将你请过来,乃是受人之托,有件事情,无论如何都需得请你帮帮忙。”说罢,他取出个破破烂烂的小木盒子推倒楚青眼前。
“这是何物?”
“只要楚兄弟打开看看,自然会明白其中关键。”
楚青心中疑惑,还是将盒子打开,这盒子当真是旧,虽然闭合处封了一层蜡,但楚青只稍一用力,整个盒盖便裂开了,露出摆在其中的东西。
薄薄一张泛黄的纸,盖着两个鲜红的指印,楚青取出来,展开,才扫了一眼,心中立时感慨万千。
徐峄道:“楚兄弟怎么如此表情?”
楚青笑了笑,将纸重新叠好放回盒中,幽幽一叹,“不过是一纸婚书。”
想不到萧晋齐竟然如此厚脸皮,还敢将当年他与楚淮卿埋在树下的誓约挖出来,送到他楚青面前。
不过也算他有本事,沧海桑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株大树又藏于深山,他能找到这个,说不定还真费了番功夫。
不知他到底何意。
“徐堡主。”楚青道:“这忙,大抵和萧晋齐脱不开干系吧。”
徐峄替楚青满了杯酒:“说来惭愧,其实晋齐与你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听他提起,我与他既然兄弟相称,便厚颜无耻地来替他当一回和事老。”
楚青眉毛一扬,“他还到这里来了?”
“一个时辰前才走,我本想让他来看看你,却遭他拒绝。”徐峄缓缓说着,忽然发现楚青面色不善,只好悻悻收声,半晌才道:“不过他还是托我将这个盒子交予你,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楚青一笑:“真可笑,他这般锲而不舍,又可曾为府中妻儿想上一想。”
徐峄却忽然露出诧异之色:“楚兄弟你还不知道?”
楚青眨眨眼:“我不知道什么?”
徐峄仔细看着楚青的眼睛,见其中一片困惑,顿时明白过来,“也对,你并未居于长安城内,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未曾听得什么风声也不为过。”
“徐堡主你也别卖关子,什么事说出来痛快些。”
徐峄又看了看楚青脸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晋齐的妻子,也就是顾滟,年前便已亡故。”
“啊!”楚青一惊。
“死因是小产,母子连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码字码到三点钟,因为学校停电,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来网吧更新,呼呼,好歹是发上来了。今天连更三章,大家看在我如此辛苦+投入的份上,也不要犹豫地把留言砸过来吧~~!
反抗不了与好好享受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楚青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晋齐少年得志时娶了顾滟,却七年无子,顾太师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寻遍了天下各种偏方奇药,终于在一年前让顾滟成功怀有身孕,还没来得及大摆筵席地庆贺,就出了小产的事……”缓缓道来,徐峄摇着头,不胜唏嘘, “那次为了安慰晋齐我还专程入京,怎料他看起来却不如我想的那般悲伤,待我二人对月饮了一阵后,他才莫名其妙道了一句,说天道轮回,这是他的报应。”
“后来一细问,他才言明他原本早已心有所属,奈何圣意难违,只得娶了顾滟,做了如此负心薄幸之事,他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那个他深爱的人,亦没脸去见他,如今遭此变故,便是他命中的劫数。”
说到此处,徐峄故意顿了顿,似在打量楚青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又道:“那日我曾经试图问出他心中爱着的人是谁,可他牢牢闭口不言,我亦不再追根究底,待他此次来了苏州,我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是楚兄弟你。”
楚青眸子里的光芒颤了颤,逃不过徐峄锐利的眼睛。
“楚兄弟,我知道,晋齐曾铸下如此大错,让你一时要接受恐有困难,但世事总要向前看,晋齐他虽名义上是顾滟的丈夫,这么多年念想着的却一直是楚兄弟,如今顾滟已死,楚兄弟何不给他次机会,说不定这也是你的一桩美好姻缘。”
楚青却突然冷笑一声。
“美好姻缘?妻儿亡故,尸骨未寒,他如今却在外面勾花搭草,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姻缘,当真该算孽缘才对!”楚青心中愤慨,一席话说出来毫不客气,字字铿锵。
站起身,楚青复又冷声道:“若徐堡主只是为了与我谈这件事,那便不用再说,各人有各人的底线,我决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转身欲走。
“等等!”花坛后忽然传出道焦急的声音。
徐峄满脸无奈。
楚青看过去,见丛丛绿叶背面转出个人来,锦袍云靴,气度不凡,不是萧晋齐又是何人。
“真想不到左仆射大人也会有偷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受教了。”楚青声音讥讽,摆明了毫不客气。
“淮卿,我……”萧晋齐本欲说话,被楚青的眼神一瞪,忽然又垂下脸去,眼里胀满了血丝,“你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你说得对,我妻儿尸骨未寒,实在不该来与你说这些,但是……”
他猛然抬起头,目光利箭一眼直射楚青眼底,“但是,我却不允许你用‘沾花惹草’来说你自己!娶了顾滟,是我大错在先,但这么些年,我深爱的人一直未曾变过!无数个夜晚我都期盼着能和你在梦中相见,握着你的手,亲自对你说声对不起,但即便是在梦里,你也总是背对着我,不肯让我看看你的脸,而午夜梦回,当我睁开眼睛看见身边躺着的是个完全不爱的女人时,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你能理解吗!”
楚青讥诮:“你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萧晋齐近乎是在咆哮,虎目含光,眼角竟然真的落下一滴泪珠,“听闻村子被屠,我只当你死了,三月不曾入眠。我称病告假,回了村子的废墟,找到当年那棵树,挖出了这个盒子,当时我本想就这么去了,在地下也能陪你,可刀架在脖子上又突然没了勇气,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没用的男人么!还有么!”
噗通,双膝跪地,没人想到曾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萧晋齐,此时却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
“后来……我知道你还活在世上,心中欢喜非常,纵使陪在你身边的是樊旸,可只要你过得好,我便也能替你开心,想不到,才一年而已,樊旸他竟然……”
说到此处,他突然没了声音,表情僵硬,许是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樊旸根本就是半斤八两,毫无资格去指责于他。
楚青静静地看着他,先是沉稳如山,再激动如川,最后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跪在那里,双目失神,里边仿佛失了焦距。
“唉。”楚青叹一声,缓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抬起手,轻轻放在他脸上。
“淮卿。”萧晋齐一个激动,伸出手,将楚青抱了个满怀,紧紧搂在怀里,用压抑的嗓音一遍遍道:“淮卿……我错了…… 淮卿……我错了……”
楚青抬头望天,默默想着,楚淮卿啊楚淮卿,你如果在天上看着,好歹给我支个招吧,我虽然对负心薄幸的人是一点好感也无,但看着萧晋齐这样,如果放下不管,真变成了失心疯怎么办。
可惜,老天爷不会给他任何指示。
萧晋齐宽阔地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害怕怀中的人突然消失,这样的一个男人,有才有貌有权有势,如果放到现代去估计倒贴的人都无数,但他楚青并不是三观不正之人,而且他相信,即便此时不是他楚青,而是楚淮卿站在这里,估计选择也与他一样。
有些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有些人,不爱了便是不爱了,有些事,发生了,终究做不到淡然如风去面对。
如果你高中状元那日,毫不贪恋京中权贵而立刻返乡,与楚淮卿双宿双飞,他便遇不上樊旸,而各人的命运,也会随之面目全非。楚青心中想着,从萧晋齐怀里退出身子,静静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做出了选择,便要有这个勇气承担后果。”
萧晋齐怔怔看着他。
“你曾经是第一个走进我心底的人。”楚青细细回忆着楚淮卿与萧晋齐的的种种,怅然道:“可惜时过境迁,我们回不去了。”
萧晋齐的眼睛闭上了又睁开,不复之前的悲怆,却依旧通红如血。
“我到底是明白得太迟,而你却不会在原地等我了。”
“你总会遇见别人的。”楚青说着不知从哪部肥皂剧里看来的台词,站起身,又补了一句:“总有一个人会出现,替代我,然后让你忘记我。”
估摸着再没什么话说,楚青最终安慰似地在萧晋齐额头轻吻一下,又朝徐峄拱手告辞,徐峄抹了抹眼角,玩笑似地说了句,“明明是绝情的话,楚兄弟说出来却这般无可奈何,我也不好再为晋齐说话,夜色深了,楚兄弟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楚青出了凉亭,心中烦乱,将随侍的仆从打发走,一人在这花园里晃荡起来,待他心情平复,回了屋子,才打开门,却忽然被桌边坐着的一个黑影吓了好大一跳。
月光照进屋子里,只能约莫看清楚那人的身形,却看不清脸,楚青试着唤了声:“小山子?”
那人沉闷地应了。
楚青莞尔,关上门,走到桌边将油灯点上,屋子里亮堂起来,坐着的人果然是穆远山,还带了一身的酒气。
“你喝了不少,这味道真够浓,进我屋子前也不知道先洗个澡。”楚青吸吸鼻子,转身过去倒了杯水,半开玩笑道:“三更半夜不好好在自己房间里呆着,跑我这来作甚,莫不是要我讲个睡前故事给你听?”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留在嘴角,楚青忽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扯住衣领,往后一拖,身子瞬间失去重心,撞进了一个火热滚烫的胸膛里。
穆远山动作想当粗鲁,眯着眼睛,将目瞪口呆的楚青按在地上,宽厚的身子就这么压上去,细细盯着身下之人的脸瞧,楚青还未搞清楚什么状况,穆远山的脸却突然放大,有些凉的嘴唇立刻被另两片湿热的唇瓣吻了个严丝合缝。
“呜……!!!”先是被穆远山嘴里浓烈的酒气给熏得一晕,又被那激烈得连啃带咬的野兽之吻刺激得一痛,待楚青回过神来时,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解开了大半,而那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掌正毫不客气地顺着他身体线条上下滑动,又停在他胸前挺立的小点上狠狠一捏。
楚青痛苦地呜咽一声。
这算什么!?非礼!?□!?
楚青脑子里瞬间的感觉犹如火星撞地球,此时的穆远山如疯子一般,死死按着他的身体,这么大的力气,楚青好似被一头身强力壮的豹子压住一样,挣脱不开,偏生喉咙还被咬着,仿佛只要他一叫,脖子就立刻会被撕断。
“穆远山……你……你……”楚青气急了,身上这人灵巧的舌头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到胸前,在粉色的小点处打着转,穆远山似乎还是个中高手,动作不重不轻拿捏得恰到好处,刺激一波接一波窜入楚青大脑,将他原本就要骂出口的话变成了软绵绵的呻吟,还呻吟得十分之有情趣。
穆远山粗糙的手毫无阻拦地朝下伸去,楚青只觉裤带一松,**一凉,*已经和冰冷的地板来了次亲密接触。
最要命的地方已经被穆远山握在手心,缓缓搓揉,练武之人生着茧子的手掌仿佛有什么特殊的电力,往复间带起的反应犹如惊涛骇浪。
楚青十分之厚颜无耻地脸红了。
他脑子里忽然窜出一句经典名言——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真不知是哪个脑残想出来的话,且不说他是被压在遍骨生寒的地板上,单穆远山这毫无章法的一通乱咬乱啃乱搓乱抓,简直堪比十大酷刑,真是他爷爷的反抗不了,他奶奶的好好享受啊!
下腹已经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
楚青满脸悲壮,看来是今日便要壮烈,可怜他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的第一次居然是被人用强,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他的人生,又何时如意过。
就在他咬牙切齿准备由着身上之人一逞□的时候,穆远山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楚青睁开眼,猛然发现穆远山也正盯着他看
平心而论,穆远山长得实在是十分好看,即便是在这样的夜里,也能大概看出那完美的五官轮廓,尤其是现在,大抵是醉酒的缘故,平日里那些吊儿郎当的特质全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让人完全无法忽略掉的狂野气息。
“小山子?”楚青试探着唤了一声。
“楚青……”穆远山开口,声音嘶哑深沉,隐约带着股羞涩道:“楚青,我喜欢你。”
楚青如遭雷击。
而说完了这句话,穆远山却干脆地脑袋一歪,修长结实的身体瘫软着压在楚青身上,神色安详宁静,就这么潇洒决绝地去会了周公。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送上~
29天下第一商
翌日大清早,却是楚青先醒过来。
而说完了这句话,穆远山却干脆地脑袋一歪,修长结实的身体瘫软着压在楚青身上,神色安详宁静,就这么潇洒决绝地去会了周公。
窗外阳光正好,楚青扭着酸痛的脖颈,撩开床帐,一眼便瞧见了穆远山抱着床被子缩在墙角,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将自己望着。
楚青咧开嘴笑,“小山子,你醒得好早。”
穆远山却脸色泛着淡红,撇过眼道:“昨天喝了些酒,有些事难免记不清……我怎的会睡在你这里?”
“哦,你问这个。”楚青看着穆远山有些害羞的神色,立时起了玩心,笑得意味深长地道:“昨天晚上你莫名奇妙跑到我屋子来,说你喜欢我,还扯着我要行那床弟之事。”
这一席话楚青说得平平淡淡好似在拉家常,穆远山原本已经站起了身,听见楚青所言,却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摔得眼冒金星。
楚青神色好奇,“小山子,你怎么了?”
“我……我……”穆远山揉着额头站起身来,脸色青白,眼神躲闪,竟不敢与楚青对视,“我,我,昨天,真的做了这些事?”
楚青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摆明了姿态要逗他一逗,便得拿出些实料来,于是轻飘飘地敞开衣襟,将自己脖颈与前胸上大片的吻痕牙印露与他看。
穆远山浑身一僵,又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满脸的不知所措。
望着他那似乎是要吓坏了的模样,楚青到底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得春光灿烂,在床上滚了两滚,方才憋着声道:“你莫要作出那种表情,昨天夜里,你也不过就只是做到这个份上罢了。”
穆远山立时抬起眼来,忙到:“我没有……那个……进去?”
楚青尴尬地咳了声,深吸口气,“你若是进去了,还会有小命等到天亮?即便是三更半夜我也要寻个菜刀来将你这登徒子剁他个七八块。”
“那我便放心了。”穆远山嘿嘿一笑,顿时满脸轻松,“你别误会,我不是断袖,昨夜大抵是酒喝多,胡言乱语而已。”
楚青点头,“诚然你确实是在胡言乱语。”
两人这一通话说完,外边却有侍女在轻敲着门,声声道已备好了水给楚青梳洗,穆远山匆匆理好身上衣物,也不管头发之蓬乱,神色之狼狈,衣着之尴尬,匆匆打开门,只与门外侍女打了个照面,便逃也似地去了。
他人这一走,楚青却忽然觉得无聊起来,梳洗完毕后便去用早膳,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徐峄一人在坐着喝粥,不见穆远山,也不见那位让楚青胆颤心惊的萧晋齐。
与徐峄客套片刻,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丝毫关于萧晋齐的事,等一顿早饭吃到了头,徐峄才换了个话题道赈灾之事已有了起色,他本觉得能说服苏州本地富豪根本无望,可近日苏州城中却来了一个商家大佬,若能说服得他,以其威信,其余富贾们除非是想等着倾家荡产,不然定会积极筹款,开仓放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