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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很多人对自己童年和少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而我因为有了那个不愿公之于众的秘密经常追根溯源回忆童年和少年的往事,所以直到现在我少年经历的那些事总是会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父亲结束了短暂的两年地方工作,重新回到了部队,我们举家随之从市区迁到了港区。父亲也由原来的团长上调到守备师当了参谋长。在地方工作时父亲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每一个和他共事的人都被他的正直和对党、对主席的忠诚而折服;作为一名军人,父亲更尽到了他应有的神圣职责。他原本是一个大老粗,只是从朝鲜战场回来后进入南京炮兵学院学习了文化和军事知识,但他所设计的一些炮兵演习方案和理论至今仍在军区的一些炮兵部队沿用。父亲的枪法很好,左右手都能打出满环的成绩,这是让许多战士和他战友都很佩服的地方。
由于那时是冷战时期,再加上国家政治运动的动荡,作为军人的父亲,几乎很忙碌,我们很少能看见他。这给我放纵不羁的少年平添了很多没有约束的自由。那个年代的学生学习不是第一位的,通常我们都只上半天课,其他的时间用来学工学农或者学军。当时我还是小学生,学农只是到附近的公社里帮助农民收捡那些没有收割干净的庄稼,或是到渔业公司帮渔民晒海带;学工则是到火柴厂装火柴;学军就是人手一支红缨枪,就像现在的军训一样……总之不管是做什么都带有很浓的政治色彩。
随着年纪的增加我在父母面前变得乖巧多了,不再像童年时那样和他们顶撞。那些无聊的恶作剧我也做得少了。因为小时候的我就很要强,虽然那时候不重视学习,但我的文化课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这也使父母多少有点慰籍。
连云港是我这一生中认为最美的地方,它民风淳朴,又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冬暖夏凉!江苏省的最高峰——云台山就在这里,山上遍布各种野果,有野樱桃、杏、桃子、野生板栗和柿子,还有那散发淡淡清香的山里红(秋天)。难怪吴承恩要把它西游记的创作地移植在连云港。连云港虽然不像大连、青岛、厦门那么有名,那是因为它没有和中国被殖民那段屈辱的历史联系在一起,也就没有了殖民地的遗迹,这里没有那些欧式建筑,但它的自然风光却是最原始的。它没有那种大型的工业,所以它的空气质量出奇的好,虽然地处海滨,几乎没有遭遇过强台风的侵袭。所以孙中山曾经说过连云港一定会成为未来的东方大港,因为这里有很好的天然港湾。也不知为什么现在的连云港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名气,虽然它是第一批沿海十四个开放的港口,我想也许是江苏省注重苏南的工业发展吧。
我们家搬过来后被安排在据说是民国时一位督军住的别墅(因为没有别的空房子,而这栋别墅原先是师部用来接待军区领导的),别墅砌的相当有特点,完全是用花岗岩堆砌的,它坐落在山涧边,一部分溪水正好从院子中央穿过,院子里种植了很多名贵的花木,还有各种果树,一年四季可以说是鲜花不断。除了这些,院子的前后各有一处凉亭,这也成了我们儿时伙伴的聚会点。
那个时候部队的军官们不自觉的分成两派,长江以南的走的很近,长江以北的也一样。由于父辈们这种自觉和不自觉的抱团在我们这帮孩子中间也自然形成了两派,平时两个团伙经常打架,惹得家长们很头疼。自从我来了以后,可以说做了一件很惊天动地的事,大人们对我从此刮目相看。这件事也着实给父亲争了一回光,我虽然喜欢做很多恶作剧或无聊的事,但我天生不喜欢打架。再次来到大院,父母都是南方人,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南派的一员。我在他们中间属于最小的那种小不点,上面有些伙伴们大的都有十六七岁了,而我仅十岁出头而已,况且我的身体生来就遗传了母亲,看上去很瘦弱。打架往往都是吃亏的,只是我有一种不怕死的倔劲,谁打了我,就跟谁没完。如果那些儿时的伙伴还记得我,那一定是我的难缠成就了我。
尽管我年纪很小,心里还真不希望大家分成两派。无论我处在那一伙,都有落单时挨打的危险。再加上地方上的那些孩子一直就看不惯我们大院里孩子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所以经常向大院的孩子发起挑衅,这种群架是在所难免的。父亲经常用毛主席的话来教育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所以那么小的我竟然想着要把大院里的两群小伙伴给拉到一起来。
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和父亲去军备仓库看见了一些搁置的即将回收的军用救生圈,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偷偷的从烟囱里溜进了军备仓库拿了十个回家,第二天我拿了五个送给平时和我们做对的那些大院孩子,说是我们这边老大让我送过来的,要求和他们讲和,并说以后要一致对外,不能窝里斗。还约好了说周末我们这边请他们会餐(那个时候部队里的军人每到周末的晚上都要会餐,也就是吃上一顿好的)。在当时军用救生圈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特别想得到的宝贝,况且我还送给他们那边老大一个很稀奇的军用望远镜。这让他们很开心,答应言和,并说周末的会餐每人出一道菜,不让我们这边独自破费(所谓的菜都是自己家里偷出来的)。我又把另一个军用望远镜送给我们这边的老大说是那边老大给的,要和我们言和,不再对立。
就这样,大院里两伙孩子在那个周末走到了一起,从此很少再出现打架的现象。父母很少会给我们零用钱,而我们这些小伙伴们经常会去军备仓库偷一些回收来的铜子弹壳,把它送到废品回收店换上几块钱,并用这些钱买汽水或者卤肉拿给小伙伴们会餐。由于我从来就不小气,又很有点子,因此那些伙伴们都很服我,就是那些比我大很多的哥哥也很愿意听我的。而我们家的院子也成了小伙伴们最开心的去处。
这件事以后我经常听大人们说:参谋长的儿子以后一定是个将才。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开始关注起我,我也感到他们不再专宠我弟弟。可我天生爱恶作剧的本性,还是时常会给父亲带来些小麻烦。
记得师部练兵场开来一辆即将报废的坦克,用来给士兵训练用,而我们这群孩子就经常跑到坦克里去玩。有一天我听父亲在电话里说:这辆坦克不久就要送到钢铁厂回炉。我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找到那些比我大的伙伴们告诉他们:“同志们!这个周末我们会有大餐吃了”伙伴们半信半疑地问我:“哪里有大餐吃?我们怎么没有听说?”
我故意卖着关子:“我说有一定有,知道训练场上那辆坦克吗?据可靠消息它马上就要送去炼钢厂炼钢了,反正是报废的东西,里面的铜最少可以卖上五十元(要知道那时候五十元是一个一般家庭一个月全部的开销)。我们为什么不提早把这些铜拆下来,把他卖给废品店呢?一定不会捅娄子。”伙伴们听后很高兴,也赞成我的想法,当晚我们悄悄来到训练场,把坦克里所有能够拆下来的铜全部卸了下来,我还顺便卸了里面的潜望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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