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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采访我做得心不在焉,还好采访的是一个系的党委书记,访问的题目是现在大学生入党的动机。这个题目我不用怎么想都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安排的采访是一个小时,可是他讲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一走出他的办公室,我就拿出电话给周明拨了过去。
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几秒钟之后,传来他的留言提示。仅仅是听到那个声音,我感到打内心舒了一口气,绷了好几个礼拜的自我折磨好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又试了几次,还是不通,不像是关机,可能是占线,要不然就是信号弱。
我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烟都抽了好几根,终于通了。
‘明明,是我,欧阳。’我说。
‘欧阳哥。’他说,那边听起来阳光明媚,‘怎么,你想起我来了?’
‘是啊,’我说,‘打你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呢。’
‘刚才在讲电话。’他说。
估计是女朋友吧,我想,心被刺了一下。
‘这样,我现在也在湖大,你爸要我把钥匙给你。’我说。
‘嗯,他给我说了。’他说。
‘我们说个地方见面吧。’我说。
于是,我又见到了他,一直萦绕在脑海的那个人又一次走入了我的生活。我和他之间好像永远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交流,粘稠得很,也只有我和他能在潜意识里去探索对方的思维和想法。他虽然比我要小很多,可是一点也不输给我,这也是他厉害的地方,让我捉摸不透。
说了这么多,才突然发现一个词可以概括:暧昧。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件花花绿绿戴帽子的套头衫,从一间教室里出来。这一次看起来好像他的精神比不上以前,头发有些乱,而且原来光滑的脸上隐隐能看出来胡子渣儿。
‘你爸妈已经在去株洲的路上了,晚上你就自己弄吃的吧。’我说,从包里掏出钥匙给他。
‘哦,没事儿,我今天晚上就晚点回去好了。’他接过钥匙,揣在兜里。
‘那我走了,好好上课。’我转身要走。
‘欧阳,’他叫住我,‘今天你有事情没有?’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我转身说,‘我要赶回办公室去。’
‘上完这节课,你能陪陪我吗?’他说。
突然我想到了小时候的拔河。和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很不成熟的那一种,你和他真的近了,他就把你推远一点。等你真的准备要放手了,他又想办法把你拉回来。而我就是一个傻蛋,还特别好拉。
‘好啊,我得给办公室打个电话,就说采访耽误了。’我说。
周明说其实整天的可也挺无聊,不过想听老师讲解完一些语法题再走,我就默不作声跟他进了课堂一起听。整个教室人很多,可等老师讲课的时候都鸦雀无声。很久没有和周明在一起,好像陪着他听课,或者作任何事情都成了一种享受。我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管他的心现在属于谁,有他在我身边,此刻,就好。
他脸的侧影还真好看,鼻梁高高,睫毛很长,脸的线条分明却不过分硬朗。我估计他也知道我在看他,虽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却时不时在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我就在教室里面陪他听了四十五分钟,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准备开溜。正收拾着,过来一个女的,浓妆艳抹,满手满头的首饰,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一开口就知道是出来混的,满口长沙内子(就是很知道长沙应该在哪里混。)
‘怎么?小帅哥要开溜啦?’她说。
‘嗯诺,我表哥来了。’周明说,也没有怎么正眼瞧她。
‘不是说过要请我吃饭的嘛?’她有些当众放嗲。
‘你没搞错吧?’周明说,边把厚厚的短外套船上,没有再搭理她往外走。
我跟了出去。
‘人帅就是没有办法啊,’我说,‘就是招人。’
‘有烟没有?’他没有接我的话,反问我要烟抽。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他。我看见他的黑烟圈很重,不过没有说什么,递给他一根,点上。
‘没多久。’他说,‘你想去哪儿?’
‘我都无所谓。’我说。
‘我现在又累又饿,’他说,‘你陪我去开个房间好了。’
我听了吓一跳,不过精神也马上来了。如果真是拔河,他这么猛一用力,我就彻底玩完。
‘你和我开房间啊?’我问。
‘你不愿意算了,’他猛吸一口烟,‘不然我们去旁边的雅集坐一会儿。’
靠,什么人啊,我心里想。不过也好,现在也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我们一人要了一杯饮料,他有点了几块蛋糕,等吃喝一会儿了,他脸色才慢慢好起来。
‘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累呢?’我问,‘是不是女朋友折腾的?’
‘她呀,最多只让我抱抱。’他说。
‘那我教你的那些都没有用上?’我问,也该是我挑逗他的时候了。
‘别提那天的事情了,我都不敢想。’他说。
我心想,那是你有毛病,自己先送上门,现在又不敢想。
我决定说点别的,‘你爸爸同意你去德国领奖没有?’
他点点头,说,‘反正路费什么的都是组织单位出。’
你和小白云一起去吗?我想问,可是忍住了。
‘其实我觉得你的重点应该放在高考上,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说。
‘我知道,不过我也挺想出国的。国外多自由啊。’他说。
想什么呢?你要那么多自由做什么?我心想。
‘如果你真走了,我还挺舍不得的。’我说。
‘都说了,别提了!你要我怎么和你说话呢?’他突然说,声音有些大。
我没了话,半天不作声。半晌,我说,‘我这趟回国,我也找对象了,她现在就在国外,不过很快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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