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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好多场景走马凳一样在眼前闪。转个身看向傻丁,黑夜里轮廓有点模糊,不过棱角分明,而且睡得很实,他爸的鼻息也越来越重,王志明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就着厨房里昏暗的灯光紧张的点钱,一共二万五,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爸的病有救了。
陈奶奶的后事没少生枝节,炼尸、骨灰盒,没样用钱的时候,都会小吵一次。陈奶奶过六十六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装裹衣服和白布都准备出来了,那会儿就说过,她的丧事不能像那院老姜头似的,死了个人跟死个鸡崽子一样,敲打那么两下就算了。还好,儿女们都记得这话,终究还是办得风风光光的,王志明也的心理多少也平衡了一些,不然他真觉得对不起老人家。
傻丁他家还没搬迁就死了个人,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王志明也没心思找房子的事儿,人说给两室一厅就两室一厅,傻丁分的是三室一厅,他家里人也没意见。傻丁姑姑表态了,“虽然我户口在这儿呢,但是老太太在的时候,就说过,这房子将来是给傻丁的,我尊重我妈意见,将来直接就落傻丁自己的名字,谁也别争。”
他姑说完就拿眼睛剜了他小叔一下。他小嫂闷闷的也不说话,回家以后跟他小叔咬耳朵“小姑子真是财大腰粗,说话就是有底气,她自己名下就有两处房子,还好意思跟傻丁争吗?你跟他可不一样,你是没房子的人,要是咱也有心眼,就学你哥和你嫂子假离婚了,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套房子,多好。”“别整那些没用的,你也想弄假成真怎么的?”他小叔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有了隔阂,搬迁以后,和他姑还有傻丁都生份得不得了。
院里动迁的,除了少部分人住亲戚家外,大部分都在两条马路远的第一学校那边租房子住。
王国胜也想在那边儿租房子,看了几家都不太中意。到他这儿来取木材的同事有点过意不去,说院子还有间空房,如果王国胜不嫌弃,收拾收拾也能住人。王国胜挺高兴,带着王志明去看,屋子不大,虽然和他看的那几家都差不多,但是最主要的一点儿是不用交房租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则省。
他同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本来不大的一间屋被隔成了两间,一大一小,有两炕,孩子们结婚的结婚,去外地的去外地,空出来这间房一直放杂物来着。王国胜的意思是他们住大屋,小屋放杂物就好。傻丁一直没着落,他爸想给他租个房子单独过,傻丁闹了几回,天天缠着王志明,王志明跟王国胜商量,要带傻丁一起过去住。
王国胜当时就能否决了,“不行。”傻丁那孩子以前没少闯祸,王国胜不想惹麻烦,而且他是住在别人家里,再带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去,算怎么回事儿啊?王志明央求了好几回都不行,最后终于红着脸说“陈奶奶生病前,借给咱们二万五千块钱,我怕你着急,就没跟你说。他家里后来又出了那么多事儿,谁也没想到,陈奶奶这么快就没了,当时情况又很乱,我们把钱拿出去。倒像是有什么事儿一样。而且我们也确实需要用钱,到时候再还给他们就好了。而且傻丁没人照顾,也挺可怜的。”王志明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而且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眼睛,他爸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悠悠的叹了口气,儿大不由爷,就先照他的主意办了。
王国胜的妥协让王志明安心了不少,高高兴兴的收拾家具准备随时搬迁。
傻丁他爸他妈吵了好几架,以前一吵就伤感情,现在倒像吵上瘾了一般,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当王志明跟他们说,他爸朋友的房子还有空的,可以带傻丁一起过去,相互还有个照应时,两口子感动得不得了。傻丁他妈一激动,拉着傻丁的手开始掉眼泪,事无巨事叮咛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搬家以后去看了几次,每次都抱着傻丁说孩子命苦,不哭一场绝对不走。
在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新开了家酒店,挺大的,是海鲜酒楼。楼体外面弄了个大龙虾模型,龙虾有两层楼那么高,颜色特别鲜艳,趴在一个小假山上。假山下面安了个小喷泉,时不时的喷点儿水出来,特别乍眼,好几站远就能看到这个东西。王志明也留意这个地方很久了,因为它现在还没开业,楼体外面挂着一个特别大的条幅,上面贴着招聘启示,几乎包罗了所有的岗位。
王志明算计着自己下班的时间,想去打工干个兼职,可是人家只要专职的。王志明填了个表,怕人家不要他,只要工作经历那儿填了个餐馆服务员。他是有那个自信的,只要他能进到这单位,任着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说服经理让他只上夜班干兼职。王志明猜得还真不错,熬过头几天的培训期,被分到包间当服务员。
王志明长得干净漂亮,干活儿又利索,虽然二十多岁了年纪偏大一点儿,不过挺有担当的,比那些刚出来打工的孩子稳当多了,经理确实挺喜欢他。所以他跟经理软磨硬泡,愣上给经理上了两天的课,共花了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终于把人家劝说得点头同意,他干着兼职的活儿拿着正式员工的工资。
王志明厚着脸皮费这么大劲,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儿的待遇实在太好了。想挣钱的热情逼得他搜肠刮肚说尽了好话,还跟人家摆事实讲道理,最后终于把经理给弄晕了。王志明没敢说自己是上班族,只说自己在上学,家里人又生病了,说得生情并茂的。王志明现在是不怕丢脸,也不管什么活儿,只要让他挣钱就行,他才不怕被人笑话。
说是这么说,可是当王志明看见他们厂长笑逐颜开的陪着客户往里走的时候,吓得腿直打颤,好巧不巧还就是他那包房,王志明捧着菜谱魂都丢了,躲到一边,生拉碰拽拜托别人帮他打发了这堆人。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王志明魂游天外坠坠不安了一整天。下班铃声刚响,厂长晃到团委笑眯眯的看着王志明,“哟,小王还没走哪?”王志明连忙过去打招呼,见部长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心跳得更厉害。厂长也没说什么,大概问了点工作上的事儿,还有最近组织安排什么活动没?说到说去,最后像是无意般问他,“小王最近忙什么呢?”王志明特别流利的说自己现在下班以后跟白杜学车呢,厂子笑眯眯的说,“年轻人好好干,机会多得是,小伙子们目光要长远了,不要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王志明做听不懂状笑嘻嘻的答应着,脸上微红其实心跳得厉害,厂长这话是不是在点他啊?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心脏病不可。
十五 打击
厂长走了以后,隔天科长跟王志明过话,让他好好表现。厂子虽然还在亏损,但是比起前几年可是好转了不少,尤其是最近,有个车间主任提干,像你们这些年青人可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现在的骨干们爬得都特别快,哪像他们那会儿,没到三十根本就混不上副部级。
王志明心情很是激荡了一会儿,就又平静下来,这样的好事,就那么大一个雨点子怎么可能砸他头上?
下班以后连忙回家,给傻丁做饭,然后直奔酒店。
最近这段时间,傻丁他妈总来看傻丁,不是送点儿锅碗瓢盆就是运来几床被子。大包小裹的往这儿搬,恨不得把家里的床都挪过来。来了几趟,总能碰到傻丁跟王家哥俩吃饭,他妈过意不去,给塞了几回钱,王国胜说什么也不要。说邻里邻居的照顾一下也没什么,他又是上夜班的,白天闲着没事儿,有傻丁陪着,也挺好,坚持不收一分一毫。
王志明送他妈走的时候,傻丁妈妈又往他兜里塞钱,王志明搪塞了两下后就没再执著,顺手推舟的收下了。他总觉得不收钱,傻丁妈妈心理会过间不去,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哪儿那么多活雷锋,一个劲的对你好就一点儿回报不图啊?而且王志明觉得,陈奶奶那钱,是他们借的,肯定要还,一定会还。
照顾傻丁,傻丁吃得又多,一顿米饭比他爷俩的加起来还多一倍,身上偏偏不见肉,瘦得跟竹竿子似的,也不知道他就是那种浪费粮食的体质,还是不知道饥饱,他想吃饭,你也不能饿着他不给他吃不是。再加上他爸看病,虽然手上有了一部分钱,可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往外流,听说回迁以后增加面积的钱也不少,还有采暖费,不交人家根本就不给钥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一起,王志明是真头疼,伸手接过傻丁妈妈的钱,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王志明他爸诊疗的时候,医生提过两种方案,说照着王国胜这病情,要么是全喉头切除,要么就是化疗后看效果,如果没什么反应再手术放疗。全切的话,术后还要训练食管发音再配个电子喉或者人工喉什么的。他爸的情况比较严重了,如果化疗后没效果就要采取第二种方案,算来算去,还是前一种能省点钱。
王国胜犹豫了很久,也不是很有底气的答复“要不全切吧,早治早好”王志明觉得,如果化疗以后有效果了怎么办?直接全切,他爸就一辈子都没有声音了,对他爸打击太大了,还要天天戴着喉垫什么的,咳个痰都得小心注意。王志明受不了这,他觉得他爸跟他这些年太苦了,如果是亲父子也就算了,他一个收养的,他爸几乎熬干了心肝对他,他不能没良心。如果没办法,只有那一条路走,那还好说,如果因为省点儿钱就让他爸一辈子都不能说话,将来他想起来都会内疚死的。
王志明底气十足的告诉医生用后一种方案,拍着他爸的手说“爸你别操心了,都听我的。”感觉到王国胜的手在微微颤抖,王志明心酸得不得了。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事到临头就很麻烦了,钱是一方面,另外一个原因是时间。王国胜的放射治疗是周一到周五,不能间断,王志明又不能天天都请假,每天都费尽心思的找借口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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