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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9 23:12三月份的时候,娉婷要结婚了,要参加一次婚礼我还挺亢奋的,这东西我估计我这辈子不能亲身体验了,看看别人结婚的排场也挺新鲜,我倒数着那天的到来,却意外接到老大的电话,让我去澳洲出差,还是挺重要一事儿,我委婉地问他可不可以换人去,他连一句回转的余地都没有,说实话这老头儿超纳粹,我还真有点敬畏他。
放下电话,我心里很堵,她的婚礼啊,她那么希望我去……我该怎么跟她说……
不情不愿地蹭到出差前天,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拿起电话。声音嘟嘟想在耳畔的时候,心里的难过渐渐弥漫开来。
“喂?”依旧是那么温婉的声音,几年来都没有变过,几天后,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么,婷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得如此彻底,只能心里默默祝福了吧。
“喂,说话啊,我知道你是若飞,呵呵。”
“娉婷……还有几天,要结婚了是吧……”
“对啊,呵呵,”她笑了笑,“怎么,等不及希望我快点嫁出去啊。”
“没……我……”
“……怎么啦?”她有些担心,“啊,胃难受吗?”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太伤心,“娉婷……我,明天出差……”
“哦,这样啊,呵,什么时候回来?”对方的声音有些勉强,那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
“半个月左右……不过我尽量赶回来……”
“……是么,半个月啊……”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你知道我是四天后结婚吧。”
“知道……”
“你怎么赶得回来,别骗我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从十四年前就开始骗我,到现在还骗我……”
“什么……十四年前?”
“你早就忘了吧……我有一次下了很大决心去祝你比赛成功……然后问了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说……大概十来天后……结果到我转学为止,你都没回来过……”
我愣了愣,极力回忆初二时朦胧的记忆,却依旧没有任何思绪,耳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轻柔,却让我听得胃有些难受,“你一定……忘了,是吧……”
“没有,我、我想起来了,对,我记得……”
“还骗我……”她吸了吸鼻子,“十四年前啊,我就想,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反正要转学了,说了干脆……呵呵,我还是没什么胆子,早知道……就早点说,不过……呵呵,我什么时候说,都没什么意义的,对吧?”
“娉婷……”
“若飞,其实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能做你一辈子的朋友,我也知足了……只是,欠了十四年的话,现在告诉你,算不算晚?”
“…………”
“若飞,我爱你……”
胃忽然抽痛,我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笑了笑,“呵呵,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那,出差顺利,注意身体啊。”
“恩……”
“……早点回来”
“好……”
“我……祝你能早点找到苏毓笛,祝你们能一辈子幸福。”
“恩……谢谢,我会的。”
“那就……好。”
挂了电话,我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想起那个第一次见时慌慌张张的小姑娘,她低着头红着脸不停地道谢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婷婷,你是我的朋友,却也是我这辈子最珍惜的女人,你给我的帮助,给我的温柔,给我的思念都让我曾经冰冻的心一点点温暖起来,我欠你太多,只希望你能在那个男人身边过得幸福,能够找回错了太久的爱情,有个完满的家。
明天要去澳洲了,是真的真的不想去,最讨厌出国的感觉,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是……果然以后会更忙,唉,金融危机真是坑人,我早晚得被累死。
第二天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通宵三个晚上还要坐飞机,到墨尔本还要倒时差,光用想的就觉得恐怖。恩,不过在飞机上可以睡觉,唉,希望不晕机就好。严重感觉人手不足还没完没了地裁员,妈的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有时候想,我太忙的时候,比如后天去澳洲半个来月,被我留在家里的人是不是会很寂寞。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赚钱为了什么,只是简单地喜欢汗水变成金钱的感觉,看到帐户里上升的数字仿佛就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对于金钱本身,还真没有什么狂热的感情,只是喜欢那种成就感。有时候,太累、太忙的时候会希望身边有个人简简单单过日子,清闲却又快乐。
这次的任务的确很棘手,老大他是玩儿真的,竟然又让LIN出马,我们两个合作的时候基本就不用歇着了,马不停蹄地游走,我整天跟上了发条的时钟一样,准时五点睁眼,都不用闹铃,然后照例去叫LIN起床,这小子是能跟小笛PK的睡魔,那天看他在办公室睡得乱没形象,倒是没了平时的冷漠神情,像个小孩子。于是在我和LIN夜不能寐,废寝忘食了八天后,我们终于提前搞定了那个老儿,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老大都不知道我们提前了,我和LIN心照不宣地要给他个惊喜。
北京的空气真是一如既往地纠结,下飞机就有一种下凡的感觉,哎,人少的地方果然天空也晴朗,好吧,谁叫它是首都呢,我还得热爱它。那天阿涛那小子竟然带凯撒来接机,引起小小的麻烦,不过感动啊,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活力四射的凯撒撒~看来它被喂得很幸福,见到我竟然如此热情,让我受宠若惊……
我和LIN都回家睡了一觉,精神抖擞地第二天到了公司。老大看到我们一脸兴奋,满嘴德文往外冒,这人一激动就爆国语,我俩相对无语。下午开了会汇报成果,又加班整理好资料,那老头儿今天忒兴奋,竟然几天后给我和LIN开庆功宴,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宴会上当众宣布我和LIN的升职消息,搞这么大排场,果然是萧若那臭老头儿的朋友,物以类聚。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跟太监有得比,我和LIN的合作倒是越来越默契,老大好几次向总公司推荐我们两个,只不过LIN和我都喜欢在中国呆着,他也就作罢了。阿涛前两天和我商量,等金融危机过了,他老爸的公司稳了,他要回去彻底大刀阔斧地改革,以旧换新,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闯荡江湖,我笑得有些无奈,“等我三十吧,我还有事儿要办。”这么和他说完,他也就不再提了。
升了官儿,拿了更多的票子,自然也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回来又完成了一个CASE后,老大终于准我休息几天,LIN说我不够意思放他鸽子,我只能嘿嘿笑。前两天去看了一次娉婷,她笑盈盈地,时间久了,或许真的就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了吧。
收拾收拾,也该去趟Y市了,这么想着,我订了张机票,飞机腾空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团团白云,恍惚间想起在J大湖畔对小笛说过的话,是啊,小笛,不管我们这些年怎么变怎么混乱地生活过,至少有些东西,就像这天上的云一样,永远是白得透明。我伸手摸摸口袋里的石头,那天阿姨执意要我自己拿着,我便又取了回来,它一直陪着我,从十五岁开始,虽然离开过我好几次,但终究又在我的手心里,小笛,是不是,你也会像它一样,终究回到我的怀里呢?
到Y市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我一身轻松地晃到那个早就熟悉透了的别墅,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心情很好,只要到了这里,到了这个院子,仿佛就看到了他。
照常按了按门铃,听筒被接起来的声音,门锁咔嗒响了,我心里笑笑,看来老爷子不在,又是阿姨一个人。我走进去关好门,把买来的东西放到一边,就看到她从楼上走下来,“又带这么多东西……”她笑笑,接过那些礼包,快两年了,她基本就是把我当儿子看了,小笛五年没回来,倒是我像个儿子似的一直照顾了他们两年,真不知道老头儿有没有被感动那么一点点,不过貌似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骂我了,反倒是对我采取无视政策,把我当空气。
“呵,还好,我前段时间去了趟墨尔本,顺便带了些特产回来,您看看喜不喜欢?”
“呵呵,你买的当然会是好东西,”她笑笑,让开身子,“进来坐吧,牧成不在。”
“嘿,我知道~”我耸耸肩,她好笑地摇摇头。
闲聊了一会儿,我像往常一样说,“我上楼看看,行吧?”正要起身看到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些纳闷儿,却没太在意。上了楼,她一反常态地跟上来,我心里的疑惑开始加大,但没有问出口。楼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落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黑色的钢琴依旧摆在中央,只是……
我心里抖了一下,声音都有些颤,“阿姨……这琴盖儿怎么……打开了?”
“哦……”她呆了呆,忽然笑着说,“我刚才弹了一会儿。”
“您会弹琴?”
“恩……”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却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走进里间,走到小笛的房间,一切还是那样,不过画架上好像摆着一幅画,我轻轻皱眉走过去,却在看到画儿的一瞬间仿佛五雷轰顶,身子都震得晃了晃。
画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在钢琴旁微笑着弹奏,那么宁静好看的眼睛,我一辈子都不能忘的笑容……
我记得这幅画,这明明……明明是我以为他离开了我时的那六天间,为了打发等待他的时间而认认真真勾画的,怎么……怎么会在这儿……五年前……
一个想法窜过脑中,我整个人开始颤抖,是啊,五年前……我以为他什么都没带走,除了那几张照片,只是……的确,我后来没再看到过这幅画,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遗失……五年前……小笛,是你拿走了么?你拿走了夹在画板上的这幅画了么……那么它、它现在怎么在你房间里……
我猛然转过身,盯着身后人,声音颤抖,“阿姨……他、他是不是……回来了……”
她身子一下子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我的想法,我激动地控制不住自己,大力地抓着她的肩,也不管什么礼教不管会不会弄疼她,“告诉我!他是不是回来了?他回来了对不对!”
“……他……”她忍着疼,犹豫,却更是证实了我的话,他回来了……我的小笛回来了……我木楞楞地松开她,脑子混沌,他、他回来了?他……他回来了……
我已经听不见她一张一合的嘴里说着什么,满脑子只是回荡着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小飞!”
我一震,呆呆地看向她,“阿姨……他,他真的……”
她看着我,很久很久,终于,叹了口气,点头,“小笛,他回来了。”
“…………什、什么时候?”
“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我真该死,我怎么不早点过来一趟,我的小笛……你回来了?真、真的么?我可以见到你了?是真的么?我好想做梦一样精神恍惚,看着他母亲的眼睛也是偶尔的空洞,心脏快速地跳跃着,我重重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
“我……我等他……”我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出屋子,走下楼,走出别墅,她一直在后面喊我,我却管不住我的脚步,他回来了,我得等他,他回来了……
我坐在秋千椅上,眼睛紧紧瞪着大铁门,我感到她站在我身边,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便也沉默下来,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天色也渐渐黑了,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力地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胸膛,我的耳朵一直耳鸣着,世界仿佛与我隔绝了,我能看的能听的只是聚焦在门口那一点上,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舍不得眨一下眼睛,直到,两束车灯突兀地打在门上,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渐渐,渐渐地走进我的视线。
我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打中了一枪,耳鸣更厉害了,呼吸急促起来,我咽了下喉咙,攥紧了拳头。车门缓缓打开,走下来的是苏牧成,而另一边的车门也被人推开,终于,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我一瞬间感到胃部猛烈地疼痛,我踉跄着起身,顾不得身边的阿姨,顾不得眼前的苏牧成,世界仿佛就缩小在了那个角落,我的心里眼里,只容的下那个浅淡的背影,我张了张嘴,声音哽咽,黑夜中,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而只是一个淡淡的轮廓我就可以确定,那就是他,那就是我的小笛,我等了五年的人,爱了十二年的人,如今,就在我眼前。
“…………小……”我的全身都在抖,声音也在抖,我看到那个人猛地转过头,在我的眼里终于映出那双我爱极了的双眸时,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小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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