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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青山远(一)
2014-08-15 11:35:5 来源: 编辑:江南 作者: 点击: 评论:查看评论 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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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2 02:23他竟然对一个男人起了反应!

 

老实说,若不是身体准确无误地传达了信号,他打死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穆远山,堂堂顶天立地八尺男儿,脸蛋一流,身材一流,招惹美女无数,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于断袖什么的,他虽不厌烦,但依旧是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结果,有这么一天,他莫名其妙对男人起了反应,而且还是一飞冲天的反应,至于对象……偏偏就是个断袖!

还好他逃得快,不然若是被楚青敲出了倪端,他穆远山一张脸简直会丢个十万八千里!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后来自己解决时,脑子里缓缓上演的春光旖旎的场面,竟然全是澡盆氤氲的雾气和楚青的轻吟,就连那炙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至今还残留在手上。

触感……

穆远山身子一震,默默弯下腰去。

该死的,他狠狠朝脸上泼了把冷水,努力让体温和某个不该起来的东西降下去。

楚青人不错,当成朋友值得深交,可是没想到自己会对他冒出来那种龌龊的想法。

他可不是断袖。

纠结间,穆远山总算胡乱给这类不正常反应搪塞了个定论:一定是他许久没近过女色的缘故,干柴已枯,火星易燃,简直疯魔了。

他决心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到可以用纯洁的目光面对楚青的那一天,在这之前,还是好好巡山混日子吧。

直到另一个鸡飞狗跳的消息以摧枯拉朽之势翻滚而来。

小姑奶奶闫蔓,又一次华丽丽地下山出走了!

对于闫蔓的出走,消息传出来,最忧心的是闫焕,最开心的是穆远山,最揪心的,却是楚青。

因为楚青一直在想,她会出走,十有八九是自己把话说得太过了……

尤其是在他看见了闫蔓的留书之后。

雪白的宣纸上只有一句话。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就要更新的,结果JJ抽得完全进不去后台,无语了。

今天应该会还有一章,大概晚上放上来。

还有就是最近大家的留言很多,每一条我都有认真看,但是因为到了月底流量有限,没有办法回复,所有的新留言我会在六月一号统一整理回复(*^__^*)

一桶水难倒英雄汉

作者有话要说:整章补齐,唉,过渡章节什么的,好累啊TAT“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钟赛花斜靠在豹纹长椅上,左手握着杆细烟枪,右手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纸面,眉目丝毫不掩饰笑意:“蔓儿写这话时也不多想想,这雁翎山寨满寨的男人,何必还要上大街上寻去?”

闫焕坐在一边,脸色现出丝尴尬,“他也只能下山去寻,你又不是不知道,寨子里……”

钟赛花挥挥手打断他:“我不也是这么说说,寨子里的兄弟们没人敢娶蔓儿,如果连这事都不知道,我还好意思当这堂堂雁翎山寨的大当家?”

换了个姿势,继续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她朝楚青眨眨眼:“楚兄弟,你说是不是?”

楚青坐在下首摆出个干笑的表情,心里已经将闫焕上上下下问候了十八遍。

什么来聚兽堂商议要事,什么穆远山也会回来,通通就是狗屁,合计着所谓的商议要事,就是来这听他和钟赛花打情骂俏的?

钟赛花吐出个烟圈,起了身,长发瀑布般垂在腰际,像极了刚从深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楚兄弟,三条腿蛤蟆两条腿男人这句话,是你告诉蔓儿的吧。”

楚青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钟赛花要为了闫蔓的事找他麻烦吧,天地良心,他可是从未做过什么缺德事,这句话他是说的没错,但闫蔓会离家出走他根本就想不到啊。

瞧着这位大当家眉目不善的摸样,楚青除了摆出笑脸,再没别的表情。

见他不答,钟赛花也不恼,缓缓伸出手风情万种地勾住楚青的脖子,扭腰贴着他的身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娇声道:“楚兄弟,其实蔓儿对我说过了,搞了半天,原来你和远山才是一对啊……”

钟赛花吐气如兰,白皙深邃的□就这么横在楚青眼前,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就脸红脖子粗了,但楚青却是个脸色越来越白的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瞟向闫焕。

闫焕捂脸,扭头。

“大当家……当着闫大哥的面,你这样不太好吧……”楚青结巴道。

“怕什么,你不是断袖么?”钟赛花忽然伸出舌尖在楚青嘴角舔了一下,咯咯笑道:“哎呀,我真没发现,仔细看楚兄弟你真比远山还要可爱!”

楚青傻了。

从方才起,他就密切注意这钟赛花的表情与言语,想着猜出她如今的心情再审时度势想些策略,怎料这钟赛花变脸堪比翻书,方才还山雨欲来,这会却眉开眼笑,加上个莫名其妙的香吻生生折了楚青好几年的寿。

“嘎吱”房顶上传出木板扭曲的声音。

钟赛花的身子瞬间从楚青身上移开了,一拂秀发抬头望天,“下来吧,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楚青的目光立刻顺着钟赛花的视角瞧上去,与房梁上站着的人看对了眼。

静谧片刻,楚青唰地站起身。

房梁上的人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一样莫名一抖,身子歪了歪,以及其狼狈又难看的姿势落了下来,所幸最后一扭腰堪堪站稳了,没落得个四脚朝天的在这三人面前出丑。

“小山子啊。”楚青笑眯眯,“真是好久不见了,哈哈哈!”

“嘿嘿。”穆远山扯着嘴角跟着笑,“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

他悔得只想去撞墙,果然好奇心害死人,没事来瞎凑什么热闹。

早些时候钟赛花就派人给他传过话,找他去聚兽堂议事,他右眼直跳,料定了会撞上楚青,本不愿去触霉头,奈何他实在是好奇要商量的是不是闫蔓的事情。既然没脸皮正大光明地走正门,他唯有偷偷当一回梁上君子,玩起了偷听。

可惜了,以他的轻功,或许能骗过闫焕,或许能骗过楚青,但实在是低估了钟赛花的本事。

说起钟赛花,在与闫焕成亲之前,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飞天女盗“一点飞鸿”,最擅长的便是藏匿与轻身的功夫,能骗过她察觉的人,放眼天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钟赛花自进到聚兽堂开始,就已经发现了蹲在房梁上的穆远山,其实为了照顾穆远山的面子,她本不想这么快将其点破,怪只怪这人定力不够,他只不过用了那么一点点手段,占了楚青那么一点点便宜,穆远山就看不过眼自己漏了马脚。

穆远山擦擦掌心的汗,自己还真是撞了邪,看见楚青被强吻,他竟然紧张得脑子一抽,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罢,如今既然被发现了,逃是逃不过,唯有避着楚青的目光,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绷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道:“对了,大姐大哥今日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你可以继续装傻,没关系。”钟赛花大步回到闫焕身边,坐得端正了,又执起闫蔓留下的笔墨道:“事情已经摆在这了,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我很生气。”

闫焕泪眼婆娑道:“娘子,你真好,这么担心我妹妹!”

钟赛花斜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太没用,连个妹妹都三番两次看不住。”

闫焕脸色顿时煞白,默默地走到墙脚,抱腿蹲下,画起了圈圈。

楚青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又听钟赛花到:“你们都在这,我也把事情挑明了说罢,我记得远山提过,你们的本意是想去苏州?”

楚青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小山子说要去找一个什么堡主……”

“徐峄,苏州徐家堡堡主。”钟赛花接过话,“那现在我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楚青望向穆远山,穆远山难得地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二人对视一眼,穆远山看着钟赛花道:“赛花姐,你这是要赶人了么?”

钟赛花两眼一翻,“你莫不是还想在我这里巡山寻到死?”

穆远山无语凝咽。

“我的意思是。”钟赛花磕了磕烟枪,“你们什么时候启程,顺便帮我去苏州打探打探有没有蔓儿的消息,必要时,还可以请徐峄他帮下手。”

“你们怎么知道闫蔓会去苏州?”穆远山诧异道。

“离此处最近的大城便是苏州,闫蔓留书所言要去大街上找男人,倒有十分之九的可能是往苏州去了。”楚青托腮缓缓道,才说完,钟赛花便将头一点,“正是如此!”

闫焕朝穆远山递出个包裹道:“这里有些盘缠与衣物,还有我写给徐堡主的书信一封,远山你与徐堡主关系本就不错,蔓儿的事,交给他我一百二十个放心。”

待穆远山接过去,他又拍了拍他的肩:“事不宜迟,我看你们还是尽快起程吧。”

门外传出两声马儿欢快的鸣叫。

楚青与穆远山双双回头,见赤莲与黑云已打点好行装,被人牵着站在外边。

穆远山眨眨眼:“这……这是让我们现在就走?”

“不然呢。”钟赛花抱起手,“你还想吃过晚饭了再出发?”

“不”穆远山头摇得深沉,“我想先泡个热水澡。”

一个时辰后,雁翎山下官道。

楚青骑着赤莲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穆远山骑着黑云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

黑云老大不情愿,好几次急喘着气想冲上去和赤莲并行,倒被穆远山死死扯住缰绳,只能不甘心地看着赤莲的尾巴迈着小步子。

楚青周围那一圈气场根本就冰冻三尺,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穆远山有拉不下脸,两人之间的大疙瘩尚未解开,就被莫名其妙送了出来,并且……穆远山最后也没洗成热水澡。

他烦躁地抓了抓绑在脑后的头发,好家伙,一层灰。

直到日暮西沉,这场冷战终于有人先要耐不住性子了。

“楚青?”穆远山试探着轻轻唤了声。

楚青没回头。

他壮着胆子踢了踢马肚,黑云立刻欢快地蹦上去,追上赤莲,两只马头相互蹭了蹭。

“楚青。”穆远山陪着张笑脸,“方才我们已经路过三个村镇的三家客栈了……”

“嗯。”楚青面无表情应一声。

穆远山干巴巴道:“那……我们……下一个村子……”

“不用停,连夜这么走,明儿个一早就能到苏州。”楚青一句话给他堵了回来,“蔓儿一个姑娘家,在外边越久越危险,你要有点良心,就不要说什么休息打尖之类的话,像个娘们似的。”

穆远山脸色一红,“可是,我想洗澡。”

楚青忽然一拉缰绳,赤莲停下步子。

“你想洗澡?”他上上下下将穆远山打量一通,“你有几日没洗过澡了?”

穆远山抬起手,吱吱呜呜地比划着:“差不多……这么久……”

“我的天!”楚青两只眼睛忽然瞪大,扯着赤莲朝后退了好几步,半晌才缓过劲来,“衣裳也未换?”

穆远山咬牙闭眼,悲壮地点头。

“你偏生也受得了,这样的人才不入丐帮还真埋没了。”楚青捏住鼻子,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东边道,“看见没,那里有条河,你去自行解决吧。”

“没热水,洗着也不舒坦。”穆远山朝楚青的方向靠了靠,直言道:“先找个客栈住下吧,不然今晚我便脏着这一身抱着你睡,看你受得了受不了。”

“你敢!”楚青眉心一跳,“今夜你若是敢上我的床,我们新仇旧账便一并算一算。”

这话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理解了其中那数不尽的暧昧时,楚青自己倒先红了半边脸,穆远山也轻咳一声扭过脸去,假装没听见,僵持片刻,楚青终是一心软,“也罢,下一个客栈,便住下吧。”

穆远山顿时欢呼雀跃,笑开了花。

可惜——

“两位客官,真是对不起,前些日子村里的井里掉进只猪,这井水便不敢再用了,新井挖好之前我们都是从三里外的淅川河里挑水来做饭烧菜,现在天色已晚,要泡澡,还真是没水啊!”

客栈掌柜搓着手,一副老实生意人的模样,看得穆远山纵使有满肚子火都发不上来。

楚青憋着笑,“无水便算了,他不洗又死不了,老板你张罗好吃食便成,直接送到我房里。”说罢,他拍了拍穆远山的肩,又掏出块方巾擦擦手,一步三摇地上了楼。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今天我还偏洗不可!”某人浑厚的咆哮自楼下席卷而上,震得地板都嘎吱嘎吱响。

穆远山最终还是成功了。

他当着楚青与客栈掌柜的面,以无比强大的毅力作支撑,体力为条件,在苍凉如血的夕阳里,提着四个大木桶,健步如飞地在客栈与那条淅川河间来来往往五个来回,终于给他凑齐了那么一大澡桶子水。

到了最后,看见穆远山大汗淋漓的模样,就连掌柜也被这种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一心为泡澡的精神所打动,特地给楚青他们的房费打了个八折,连带着还送上一小坛上好的竹叶青。

如狼似虎地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澡桶,穆远山早已管不着楚青正坐在边上吃饭了,三两下剥掉衣服,一个倒栽葱滚了进去,当即舒服的唤了声:“好爽啊~~~”

“唤两个美女来擦背不是更爽?”楚青小口抿酒,斜眼道。

穆远山趴在桶沿上,眼光放亮地望着楚青,“其实,你来给我擦也可以。”

见楚青不说话,也不为他的调戏所动,穆远山不安地挪挪身子,忽然轻声道:“那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哪天。”楚青眼也未抬。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突然就……”穆远山深吸口气,扯了扯头发,“好吧,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不过都这么些天过去了,你的气还未消?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动手动脚……”

“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楚青放下酒杯,幽幽叹一声,“小山子,你莫要忘了,我可是断袖,虽然男人本就没什么清白可言,你摸过便摸过了,但你有没有想想,你对我做这样亲密的事情,如果让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楚青这话说得透彻,堪称一针见血,穆远山心里忽然狠抽一下,心跳声震得耳鼓都发蒙。

如果楚青喜欢上自己怎么办?

他的方向只能看见楚青的侧脸,油灯昏黄,周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俩都呆在澡盆子里那一晚,画面一转,他脑子里居然出现了楚青正与个男人拥吻的场景,两人吻着吻着便吻上了床,然后自然肢体交缠,旖旎不可言。

如果楚青喜欢上自己……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赶走那些龌龊的画面,心跳得还是厉害,感觉整个脑子就搅成了一锅粥。

“你怎么了?”楚青奇道。

“没有。”穆远山声音涩然,转过身将身体沉进水里,“你放心,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末了,他又跟上一句,“大家还是朋友,以后我会注意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整章补齐,唉,过渡章节什么的,好累啊TAT

苏州徐家堡

苏州城。

有句俗话透明鲜亮地摆在那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城古往今来便是一处名声响彻中外的秀美胜地,只看着城外官道上杨柳依依一眼望不到边的景致,就将楚青震撼得直咂舌。

二十一世纪的苏州城是个什么模样,楚青并未见过,但他敢打包票那些钢筋水泥铁定跟眼前这城市没法比,古代便是有古代的好处,无污染,无噪音,纯天然,空气清澈,视野开阔,连巨石堆砌的城门看过去都从骨子里透着淡淡的钟灵毓秀。

等入了城,城中街市热闹非凡,今日似乎是赶集的日子,可供八车并行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商户小摊,卖的除了本地特产,各色小吃,还有不少精巧的小玩意,看得楚青玩心大起,走走溜溜乐呵个不停。一条长街由西走到东,两人原本的行李由一个简单的包袱变成了数不尽的纸袋,两匹马背上堆两堆,穆远山肩上手上提四堆,楚青则潇洒地左手托着一小包桂花糕,右手拿着串炸豆腐,吃得不亦乐乎。

穆远山无语,看看手里的东西,手捏的小泥人五只,热乎的小蚕豆三包,桂花糕枣花膏绿豆糕一样二斤,丝锦布料各色一匹足足八皮……以楚青的话来说,小泥人捏得活灵活现适合买着当纪念;小蚕豆炒得外脆内酥其他地方吃不着;糕点铺子打特价有便宜不占是白痴,至于那些布料,能自己用又能送给徐堡主当见面礼,多划算。

好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便罢了,也不值多少钱,但最然穆远山不可理喻的就是那种转骗小孩的纸糊面具,这楚青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自己买个老虎面具顶在脑袋上丢人现眼不妨事,为什么偏偏要买个小兔子的给他穆远山戴上啊!

而且,看他两手空空的模样,再看自己这七扯八吊的,穆远山纠结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在楚青又凌空扔过来一包茶叶后,彻底爆发了。

“这么点东西,你就不能自己拿?”穆远山压着声音,眉毛直跳。

楚青难得地停下步子,回头诧异道:“小山子你累了?”

“我没说过我是你的跟班。”穆远山晃晃两手的纸袋,“东西全往我身上扔,你且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哦,这样啊。”楚青应一声,在穆远山纳闷的眼神中走到他身前,伸出右手,挽起袖子,将白花花的手臂在他眼前扬了扬,道:“你看看。”

穆远山奇道:“你的手怎么了?”

楚青展颜一笑,将自己的手臂与穆远山的手臂并在一起,“是你的胳膊粗还是我的胳膊粗?”

穆远山默默地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没说话。

“小山子啊。”楚青松下袖子,又执起块桂花糕往穆远山口中一塞,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说你长这么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至于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不要受折磨了,你说是不是?”

一通话讲完,他也不待穆远山有所反应,转身就走,穆远山半晌才回过神来,琢磨一通方才的话,终是悲哀地认识到,永远不要企图在言语上占楚青什么便宜,实际行动或许会更有效——他刚才就该直接把东西往楚青身上扔的。

同样,他也严肃地思考到了一个问题,这样精明的楚青,或者说楚淮卿,当初怎么可能会斗不过那个哗众取宠的白真?

楚青自然是没注意到穆远山心中的疑虑,况且穆远山也没疑虑多久,穿过大街,二人拐了个弯,就已经站在了徐家堡的大门前。

苏州徐家堡乃是当地名门,相当好认,单是门前的威武石狮就比苏州府衙门前的还要大上一圈,守门的壮汉一边四个排排站,目不斜视,威风凛凛,那身板估计随便拎一个出去打架都能一拳放倒一群。

徐家堡的现任堡主徐峄,三十岁上下,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光武功一流,还和当朝尚书省左仆射萧晋齐是拜把子兄弟,活脱脱的黑道白道通吃型人物,不管在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有个响当当的名声。

穆远山会认识徐峄,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就让楚青十分不理解。通俗了说,穆远山就是不择不扣的“草民”,而徐峄这类显贵,认识的应该只有富商高官才对,但瞧见穆远山跟其中一个守门的嘀嘀咕咕一通细说,前一刻还正气凌然的大汉,下一刻就嬉皮笑脸一口一个大人的迎着楚青与穆远山进了门,楚青不得不承认,或许这徐峄的确和其他有钱人不同,骨子里还有亲近贫下中农的嗜好。

不过那大汉表情的迅速转变倒真让楚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徐峄果然有手段,□得下人这般会变脸,方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领路的是将军府那个以变脸为绝活的管家庞充。

“二位大人,徐堡主有事出城了,需傍晚才会回来,小的先带你们去厢房休息,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当值丫鬟。”

这人领着他们在大院里边七拐八绕,晃得楚青眼晕,不禁扯过穆远山低声道:“这徐峄是什么人啊,竟然有处这么大的宅子,不可思议,都要赶上樊旸的将军府了!”

穆远山斜他一眼,用一种极尽鄙视的语气道:“你之前难道没听说过,‘富庶天下,江北陆晟,徐峄不出,谁与争锋’这句话?”

楚青歪头一想,楚淮卿的记忆力似乎真有这么一句话,怪不得他第一次听到徐峄这名字时这般耳熟。

至于另一个陆晟,他自然是知道的。

陆晟如今可以说是天下人皆知,他虽出身幽州,但早已名震中原,号称天下第一商,其手中一千八百余家商号遍布神州大地,上到金银珠宝,珍奇古玩;下到粗面杂粮,麻布素衣,无一不在其经手范围内。而且这人又极其懂得分寸,赚钱张弛有度,每年亦会向朝廷缴纳大笔税款,是以为富多年,还能富得如此潇洒,没有突然间人间蒸发,当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楚青道:“首富陆晟的名号我自然是知道,但徐峄不过就是一个徐家堡的堡主而已,似乎并未从商,他怎么能和陆晟相提并论?”

“那是因为徐峄与陆晟混的方向不一样。”穆远山道:“陆晟成天在商场中打滚,染了满身铜臭,有钱的名号自然传得快,但徐峄可是武林中人,徐家堡亦算名门大派,经商不是主业,况且他也没想过要从陆晟手上来分一杯羹。”

“那他的钱……”

“我且问你,如果一个人,掌控了江南所有的河流货运,那他每天赚的钱该有多少?”

楚青不说话了。

江南水乡,数不尽的河流,数不尽的货船,手上握了这些,简直就是躺着都收钱!

穆远山见楚青似乎明白了,才压低声音道:“我此番只是告诉你,徐峄已经十分低调,他要是铺张起来,只要随便修缮个府邸,樊旸那将军府可能拍马都赶不上。”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厢房边上,领路的大汉交代了几句便退走了,接他班的是两个丫鬟,分别领着楚青与穆远山进房。

他们俩的房间相互挨着,按格局来看都是一房一厅的大居套间,丫鬟点上熏香,又将各幔帐撩起挂好,茶壶里加上茶,恭敬地问了声安后,也退下了,言明楚青若有需要,拉一拉门边连着丫鬟房的铃铛,她们会立刻过来服侍。

楚青一路困乏,看见那张盖着丝锦被的大床差点飙泪,飞扑过去,毫无形象地踢掉鞋子,裹住薄被就滚了三滚,果然软和!果然舒服!什么地牢,什么草席,什么木板床,都是浮云啊浮云,有钱就是好,遭的罪也少!

不知是不是这床实在太软和舒服的缘故,楚青抱着被子还没得瑟多久,连衣裳都未脱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待他再睁眼时天已黑尽,房间里点着四个大灯笼,他原本四仰八叉的姿势变成了端端正正躺着,身上的外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脱了,只穿着里衣。

正厅中的圆桌上堆着小山高的包裹,全是今日楚青集市上的大采购,想必是穆远山进来过。楚青披上衣服,揉揉眼,出门到隔壁,望着那黑灯瞎火的房间,敲了敲门道:“小山子?”

一边当值的丫鬟忙凑过来,“楚公子,穆公子已经先行去见堡主了。”

“徐堡主回来了?”楚青惊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酉时了楚公子。”丫鬟甜甜一笑,“其实方才堡主回来时穆公子去唤过你,见你睡得还熟,他便让我们也别打扰,等你什么时候起身了,再通知你过去。”

“哦”楚青应一声:“那他们俩现在在哪?”

“堡主特地摆了一桌酒宴为二位接风洗尘,奴婢为你领路吧。”说罢,他执起盏灯笼,施施然又领着楚青开始在这广阔的花园里七拐八绕。

楚青着实佩服这里下人看路的本事,若要他一个人走,只怕是走到天亮,还不一定能出得了这花园。

徐峄的酒宴就摆在一处凉亭里。

楚青过去的时候,酒桌上的两人不知正聊到什么话题,笑得很欢乐。借着月色与灯光楚青好好打量打量了那徐峄,见他身材算得上挺拔,衣裳穿得简单不现庸俗,眉目端正,挺鼻薄唇。他扭过脸,默默把原本脑补的一副“肥头大耳,穿金戴银,肚皮挤得出油,再加一抹八字胡”的堡主摸样标准从脑子里划去了。

“这位莫不就是淮卿兄,镇东军军师盛名,徐某可是如雷贯耳啊,幸会,幸会。”徐峄站起来,双手抱拳,对楚青行了个标准的江湖礼。

“徐堡主客气了。”楚青干笑回礼,心里想着是不是断袖之名你更如雷贯耳,又补上一句道:“楚淮卿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徐堡主唤我声楚青便好。”

徐峄一愣,立时明白过来,赶忙道:“楚兄能如此豁达,果断了断前尘,好生让徐某敬佩。”

楚青对这客套觉得十分不适,自然而言目光朝穆远山扫去,忽然眨眨眼。

方才隔得远了没注意,近了才发现穆远山可是大变样,粗布衣换成了身料子上好的玄色劲装,长靴外袍一样不落,平日里只随便绑着的头发不光打理得整整齐齐,还在脑后梳了个像模像样的髻,用一玉筒挽住,活脱脱一副名门贵公子的打扮。

楚青眨眨眼,“小山子,你弄成这样,是要勾引徐堡主不成?”

“噗”

“咳咳……”

穆远山半口酒尽数便宜了衣裳的下摆,徐峄半口酒喝下去又回上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很多人关心的二号小攻问题,放心,他离出场已经不远了XD

将军大人的决定

楚青丝毫不觉自己有说错什么话,也不去看徐穆二人那明显像是受了刺激的反应,拂开衣摆潇洒落座,又唤来丫鬟置上碗筷,他就近取过面前烧鸡一只油光闪闪的大腿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徐家堡果真是一处财大气粗的好地方,请的厨子都好生有本事,这一只鸡腿,烧得色泽鲜亮,味正肉香,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楚青吃得频频点头,“徐堡主,好福气,好福气啊!”

“楚兄弟客气了。”徐峄干巴巴地应了声,转头看见周围随侍的下人们都脸色古怪,不光埋着脑袋,嘴角亦是缓缓抽着,全是一副想笑又不想笑的摸样,想必是被方才楚青的“勾引论”给惊着了。

“你们,先且下去候着吧。”不得已,徐峄只得遣散了周围的下人,不然他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堡主准要一夕之间颜面扫地。

待所有人退了个干净,他才轻咳一声,道:“我想楚兄弟你误会了,我与远山清清白白,绝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知,我知。”楚青执起桌面的白巾擦擦手,“你们关系一向很好,好到同穿一条裤子,同盖一张被窝。”

越描越黑。

徐峄苦着张脸,“这根本就是天大的冤枉,你听谁胡说的?”

楚青扬手一指,朝着穆远山的方向,“自然是小山子咯。”

穆远山忽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刮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啊!

来苏州的这一路上,楚青情绪冷冷淡淡根本不与他说话,穆远山料定了他还在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生闷气,心里憋得慌,而且荒郊野岭的除了两人两马再无别的事物,为了使气氛不那么沉闷,穆远山可谓搜肠刮肚的找些事情来开话匣子,因此他没少吹自己与那鼎鼎大名的徐家堡主有多深厚的交情,胡吹烂造间,是说过“同穿一条裤子”之类的话,但他发誓,什么同盖一床被窝的言论他是提也未曾提到过。

“楚青,你莫要冤枉好人,我们纵使关系再好,我也不会滚到个男人的床上去抢被窝来盖!”穆远山说得义愤填膺。

“哦?”楚青扬眉,“不滚上床,那你就是要滚到澡盆子里了?”

穆远山语气一滞,楚青的意思明显又要翻旧账,是正中他的软肋,是以这前一刻还字字铿锵的八尺男儿,立马垂下头又不吭声了。

徐峄暗暗称奇。

“侠盗穆远山向来威武不屈,竟然还会露出这种姿态,真叫我开了眼。”不自觉间,徐峄倒是开口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相信我,以后你会经常开眼的,只要你上他澡盆子里滚一遭,莫说开上边的眼,没准下边的眼也给你一道开了。”

楚青话说得隐晦又意味深长,自然只有深谙此道之人才懂,偏生徐峄又是个正统的江湖汉子,闷声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楚青这上边眼下边眼各为何物。倒是穆远山,与楚青混了这么久的日子早把曾经无比好奇的断袖之道给弄了个通透,立时变得脸色涨红,闷声喝酒,偏偏接不上一句话。

他别的没学到,道理还是懂了一个,在又刻薄又毒舌的楚某人面前,强出头的多嘴那是给自己找虐。

尴尬地沉闷过后,气氛总算正常,楚青便开始认认真真对付起眼前的美食来,他大觉初醒,正是肚饿的时候,一桌子菜近乎一半进了他的肚子。穆远山与徐峄倒是对饮的时间居多,二人有段时间没见,谈的也是这些时日里的江湖事,楚青未沾酒,神智清明,对他们口中的东西也渐渐开始留心。

一时听徐峄道近年来时局不稳,连着与突厥和吐蕃战了两场,虽然大胜,到底是损了不少国力。加之江南又遭了数月大旱,涌进苏州城的难民明显多起来,他预备着徐家堡牵头,号召苏州各大势力开仓放粮,安抚各处难民,以免生民变。

今日他出门便是与各大富贾商谈这开仓放粮的问题。徐峄在苏州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他跺一脚整个城都要跟着震三震,原本照他的理论若是徐家堡带头,那些个有钱人应当前仆后继才是,可惜楚青听得清楚,这件事情他谈得似乎并不怎么成功。

“那些家伙,总是借口多多。”徐峄灌下一杯酒,“平日里赚钱赚得厉害,信誓旦旦说什么凡事以徐家堡马首是瞻,真到了要出力的时候,又一个比一个会装乌龟。”

楚青扑哧一笑,插嘴道:“这还算正常吧,聚财难散财更难,要把自己赚来的钱拿去接济别人,是个人都会肉痛。”

徐峄怅然,“只是如今灾民越来越多,再这般下去,还不知苏州城会是个什么摸样。”

楚青细细回忆,早些时候与穆远山入城时,确实在街边发现许多乞丐,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有妇人与小孩,现在看来全是逃难来苏州的灾民。

“不对,百姓受灾了,第一个该出来管的不是朝廷么。”楚青诧异道。

“朝廷?”徐峄露出丝苦笑,“朝廷自己的事情都要打理不过来了,连年征战,军粮吃紧不说,京中官员又勾心斗角,哪里懂得百姓疾苦……我看从上至下,也唯有安国侯这般深明大义之人会出面赈灾。”

话一出口,楚青与穆远山皆是不动了。

徐峄暗叫声不好,楚淮卿与樊旸的事情他早已有所耳闻,今番楚青定然是与樊旸闹僵了才会坐在这里,奈何他一个激动没管住嘴提到了樊旸,谁知道楚青心中此时会怎么想。

他抬眼一看,楚青神色有些复杂,而穆远山也正对着自己微微皱眉。

“楚兄弟,徐某口不择言,抱歉了。”好在他并不是什么拘小节的人,当即起身抱拳一礼道,“无心之过,望楚兄弟切莫多想。”

楚青淡淡一笑,“我倒是没怎么多想,只是徐堡主方才是说……樊旸在赈灾?”

徐峄想了想,还是直言道:“不错,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安国侯樊将军在洛阳开仓赈灾,亲调一万镇东军安置灾民,还领着百姓带头捐款捐物,在外头奔波了好几天。”

“这……也算不得稀奇。”楚青道:“以我对樊旸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做,那个家伙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保家卫国,造福百姓,不然在战场上也不会冲得那般生猛,简直就差把精忠报国四个字刺在背上。”楚青从穆远山手中夺过酒杯来,一口饮下,想着楚淮卿对樊旸的印象,莫名地有些伤感。

穆远山忽然酸溜溜冒出一句:“话说得这般大气,你莫要忘了,是谁把你逼到现在这步田地的。”

“自然是不会忘。”被这些破事一搅,楚青也没有再坐下去的心情,他施施然起身告辞,徐峄豁达,正要唤下人来领着楚青去休息,却被穆远山阻了。

穆远山扯住楚青的手沉声道:“你果真把正事忘了个干净。”

“正事?”楚青歪着脑袋一想,当即明白过来,忙从怀里取出封书信递到徐峄面前,“徐堡主,不瞒你说,雁翎山寨二当家闫焕的妹妹闫蔓离家出走,我们觉得她应该会往苏州来,这是赛花大姐的修书一封,找人这件事,还要劳烦劳徐堡主帮下手。”

待徐峄点头接过,楚青又转身欲走,怎料穆远山还是不放手,且眉心也拧成了川,加重了语气,“我指的不是这个。”

“啊?”楚青眨眨眼,那还有什么事,不就是这件事么?

“罢了罢了,看来你真不把自己当回事。”穆远山一个用力将楚青推至徐峄身前道:“这个家伙如今还是个逃犯的身份,还得烦你多照料一下。”

楚青这才隐约记起,穆远山带他来苏州的本意便是想让徐峄给他造一个新的身份,毕竟楚淮卿身为“叛国贼”,可是重犯,就这么成天在外边晃,难保不会被抓了去,在苏州这里有徐峄罩着,却要安全许多。

这事他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穆远山居然还记得。

“要我照料是没什么问题。”徐峄轻抚着下巴,“可是……你身上背的罪不是已经被洗清了么?”

“什么?”楚穆二人双双愣住。

“已经被洗清了。”徐峄信誓旦旦道:“不然你们也不会如此平安地站在这里,就在前几日,苏州城的城门前还贴着的通缉布告,也是昨日才取下的。”

“不可能!”穆远山断言,“楚青出逃之事目前来说应该还未泄露才对,怎可能有什么通缉布告出来!”

徐峄道:“看来你们在外边呆得有些久了,许多事情不甚明白,早在上月,朝廷就公开了楚兄弟出逃的消息。”

穆远山与楚青对视一眼,疑道:“难不成……是樊旸终于肯落下脸,对朝廷坦白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樊旸对朝廷坦白,今后的搜捕行动大可不必再偷偷摸摸。

穆远山心里不禁对樊旸的鄙视又更加深了一层。

怎料徐峄接下来的话,却生生将二人都惊住了。

“这内里的详细情形,我也不怎么清楚,道听途说多一些,只知道那通缉令撤下的原因是樊将军去了趟长安,亲自面圣,将楚兄弟所有的罪责全揽去了他身上。”

“……你说什么!?”楚青觉得自己下巴不稳,就差啪的一声落下地。

“此事闹得很大,哪里还会有假,恐怕也只有你们这类总是在山野闲晃的人还弄不清楚如今外边的局势。”徐峄缓缓道:“樊将军入惊面圣,直言楚淮卿通敌叛国是他一手策划授权,目的却是为了降低敌方的警戒心,间接损其气势,好对战事更有利。”

楚青愣得半晌才回过神来,怔怔道:“这种漏洞百出睁眼说瞎话的说辞,皇帝他……他居然会相信?”

徐峄一摊手,“这也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皇上他还就是信了,不光下令免了你的罪责,甚至还诏告天下,代安国侯寻找出走军师,前去长安封赏升官。”

事情戏剧性的变化往往很会出人预料。

楚青他们以为,樊旸为了顾全自己的脸面,只能一边用手头的权利与朝廷杠上,暗地里找人,谁料樊旸如此做得出,不光上京面圣,还一人顶下罪责,编了个如此荒谬的理由。

楚青明白,内地里的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皇帝绝对不是傻子,那什么揽罪的说辞黄口小儿都明白是在胡别乱造,而且楚青也只道这通敌叛国的罪证不过是朝廷为了那个吐蕃王子努尔赤而强加在楚淮卿身上的,根本就莫须有,和樊旸一点边都沾不上,怎么揽?

“大有文章……”楚青喃喃自语,“我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考试折磨了三天,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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