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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三天来我一直陪在小亮子身旁,他不吃,我也不吃,他不睡,我也不睡,他不说话,我也只能和他默默的坐着。
那天清晨,值班的护士出来对我们宣布,患者已经确认死亡,家属节哀顺变。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刻,小亮直直倒在了我的怀里。
在一片哭天喊地的悲声中,我随着护士把小亮子送到抢救室进行紧急抢救。我爸就和小亮子的亲属们忙活着操办后事。由于身体虚弱,又突遭打击,所以导致昏厥。医生给他用了些安神镇静累的药,他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两天一夜,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如同他在我的病床前守候我一样,在这36个小时里我也一步不离的陪着他。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对我说:“我看见我爸了。他来看我了!”
“亮子,你做梦了。你饿不饿?小月刚送来的大米粥,哥喂你吃点?”
“我爸他真的来了,他还对我笑,和我说话,说要带我去海边玩。”
他双眼发直,目光呆滞,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亮子,亮子?”我下意识的推了推他,他没有反应,只是嘴里呢喃的说:“我真的见到我爸了,真的!他真的来了!”
“亮子,你别吓唬哥,你看看哥,你还认识我不?”我轻轻的扶他坐起,靠在床头。他茫然失措的看了我一眼,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似的。
妈的!不会是撞邪吧!小时候在农村经常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不会这么倒霉就让小亮子碰上了吧!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的紧急呼唤器,我想起身去喊大夫,可此时又寸步不敢离开,正在我万分心焦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小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大夫。
大夫的说小亮子目前的精神状态十分脆弱,让我们不要再刺激他,他需要好好休息。
大夫走后,我拒绝了小月换我回家的要求,执意要留下来。
我连哄带骗的总算让小亮子吃了半碗粥,然后扶他躺好,他就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
睡梦中他时而蹙着眉,抿着嘴,时而又舒展眉头,露出婴儿般纯美的微笑。我伸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擦去他头上的汗水。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他睡梦中的紧张情绪渐渐消失。
深夜,冷月东升,星光暗淡。小亮子在黑暗中轻轻呼唤了一声。
“哥,你在吗?”
“我在,哥在这儿。”我连忙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哥!!!!”他猛然用力,把我拉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能用力再用力的把他抱在怀中,让他的眼泪在我的肩膀上决堤般的肆意流淌。
眼泪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次日天还没亮,我就陪小亮子敲开了医院的大门匆匆赶往殡仪馆。今天是刘叔出殡的日子,我和小亮子必须送他最后一程。也许是因为昨晚的情绪得以释放,所以今天小亮子的状态还算不错,他平静的按照大人们的指示完成了整个流程。让他鞠躬他鞠躬,让他磕头他磕头,最后从捧着我为刘叔买的楠木雕龙骨灰盒走出殡仪馆。从始至终我都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而他一直没有再掉下一滴眼泪。
刘叔走了,带着他未了的心愿,和对儿子的期待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撒手而去,留给小亮子母子的问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找上门来。先是在火灾中丧命的死者家属的赔偿问题,由于是刘叔管理失责,所以赔偿款由厂里负担一半,另一半要刘家自行解决,还有就是刘叔手术时欠下的债务,所谓人走茶凉,刘叔尸骨未寒,就已经有债主找上门来要钱。另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就是小亮子家现在所住的住房是公有制住房,换句话说这套房子并不属于刘家所有,刘叔去世后就和厂里再无关系,小亮子母子自然要搬出这套房子。
刘叔在世时为了避嫌,早早把刘婶掉到了其他工厂,此刻想要申请住房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母子二人都挤到了小亮子的姥姥家暂住,小亮子说话就要高考,这可半点也马虎不得,于是我便和小月商量,看能不能让小亮子来我们家住上一阵子。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正盘算着怎么跟小月开口,小月突然把手搭在我的胸前,头慢慢的凑了过来。女人哪!全都是外表正经,骨子里淫荡的动物!此时我心乱如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性趣”来,可小月不依不饶,她不断的向我的耳朵吹气,一点一点的向我的身上摩挲,我感觉到她热辣辣的胸腹就贴在我的胳膊上,她什么时候把衬衣脱了?她的手开始慢慢向我的**移动……
我倚在床头抽烟,黑暗之中小月心满意足的把头靠在我的胸前,我用一支手轻轻梳理着她甩在一旁的长发。
“月儿,我和你商量个事儿?”我抽了一口烟说。
“嗯。”小月顽皮地揉搓着我的胸腹,娇羞的答应。
“我想,让亮子来我们家住几天,他就快高考了,在他姥姥家挤着住,晚上不能学习,你也知道,刘叔走……”我的话没说完,小月就豁然抬头。
黑暗之中我分明看见她的眸子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好像保护幼崽的母猫一样。我立刻住口。
“萧东!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小月咬牙切齿的甩出这么一句话。
“我,我怎么了?”出乎意料,我竟然没有发火,反而还有些觉得理亏。
“你们哥俩感情好我不该管,他们家出了这么多事咱们也该尽力帮忙,看该管的你管,不该管的你就少管!”
“什么叫该管的,什么叫不该管的?刘叔临走的时候让我照顾亮子,我总不能看着他这么……”
“什么叫该管,什么叫不该管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用得着问我吗?打从你下火车,一直到刘叔出殡,你说你有没有一天回过家的?你出钱,出力,忙前忙后,哪样你没出头?我让你陪我回趟家,你就说你要去进货,今天没时间,明天没时间,看自打你知道他们家出事以后,你说你提没提过进货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存折拿出去了,我姓高的不是傻子,我只是给你留着脸,我不说啥,可你现在也别太欺负人!”
小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印象中小月从没有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不知道今天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然敢和我这么说话。
俗话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
虽然我并不是个喜欢打女人的人,看见她叫嚣,我的火也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操!你说的是什么B话!什么叫你给我留着脸了?我用不着!我告诉你,老子想干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我!少他妈的废话!睡觉!”说着我掐掉烟蒂,翻身躺下。
小月不敢再吭声,却躺在一旁呜呜哭了起来。起初我并没打算理她,夜静更深,一旦吵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是小,惊动了我爸我妈这事可不好办,毕竟我妈对这个“准儿媳”还是相当满意的。可是她哭起来没个完,哭的我心烦意乱,气的我猛然坐起身,对她说:“别他妈的号丧!要哭滚出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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