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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穿过花园,几步跃上台阶,迎面正碰上几个慌作一团的公司高管,扑上来就拉着他慌慌张张地叫:“江哥!江哥不好了,董事会那帮子老头刚才派人把九少拉走了!”
江陵一愣:“什么?董事局?为什么?”
“他们说九少是持枪射中萧老大的人,要问清楚情况,还有今天下午罗骏给公司发来一张公函,要……要九少回去……”
江陵往楼上跑,果然杨九的房间已经空了,房门大开,床铺凌乱,显然经历过一些让人并不愉快的挣扎。董事局的人破门而入,然后把他从床上拎起来带走了。
这些元老很早以前就被杨九夺过权。他们也是拥立萧重涧上台的,但是萧重涧上台之后,收益最大、抓权最快的却不是他们。他们对萧重涧自己的一干心腹积怨已久。现在萧重涧躺在医院重症病房监护室里,没有人能约束他们。
深夜的医院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里,萧重涧还插着呼吸机躺在床上。突然门被重重的推开了,江陵破门而入:“老板!”
萧重涧微微的睁开眼睛。
他一开始意识好像还不大清晰,身上插着管子,屏幕上心跳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江陵也管不了很多了,说:“老板,董事局的元老带走了杨九,他们要他对你中弹的事负责。现在没有人主事了,明天消息一披露,公司股票的价格可能会狂泻,现在唯一能压制董事局的人只有你……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萧重涧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江陵返身去找纸笔,匆匆返身过来,潦草的写了几行字,问:“老板你要在这张纸上签字,你自己读不了,我给你念我写的这些,你相信我吗?”
萧重涧又点点头。
江陵逐字逐句念过去:“本人萧重涧,于九月十一日深夜在墓场因纠纷中弹,在此声明一切后果与杨九无关,日后是否残疾无关,生死无关,无需杨九对此事负责。九月二十一日夜,公证者江陵。”
萧重涧微微的抬起手指。江陵把笔夹在他手指间,然后把那张纸垫在他手底下。萧重涧好像很费力的才能握住笔头,然后慢慢的、一笔一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好,萧重涧想,这三个字签下去,从此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我们终于站到了那个很多年前的原点上,我这么好,这次他应该没理由拒绝我了吧。
他落下最后一笔,江陵收回纸,小心翼翼的揣进自己怀里。临走前又忍不住过来问:“老板你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杨九坐在巨大的会议室正中,始终对不上焦距。
他隐约知道强光打在自己脸上,但是始终没法看清楚。眼前好像产生了多重阴影,让他觉得迷迷糊糊的,很难集中自己的思维。
一开始他回答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那天晚上的事,什么时候开枪的、用的是谁的枪、为什么和罗骏在一起等等问题。他觉得越来越想睡,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那些人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圆桌后,冷冷的注视着他。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了,江陵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大步走进来:“住手!”
桌椅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董事局的人疾步迎上前去:“干什么干什么?江陵你反了不成?”
江陵手里拿着一张纸,直直的举到对方面前去。上边萧重涧的签名清晰可辨,对方只扫了一眼就蓦然变色。
江陵一字一顿的问:“萧老大还没断气呢,各位就等不及要对他的身后人下手了不成?”
杨九被人搀扶着坐到车上,不知道是不是深夜里光线的原因,他脸色看上去很难看,苍白到近乎发青,连嘴唇都微微的带着点灰。江陵一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被董事局的人用刑了,但是看他行动也还行,就赶紧把他弄车上去了。
杨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问:“萧重涧醒了?”
江陵坐进车里来,重重的关上车门:“醒了。”
“他说什么了没有?”
江陵盯着杨九。车厢里光线很暗,只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半晌才听江陵慢慢的道:“他说,他爱你。”
萧重涧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他前后动了几次大手术,都是请的最权威最资深的专家会诊,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保住他那金贵的胃。
他醒来那天看见杨九坐在床头,正掀开被子,仔细的盯着他腹部的刀口,细长的眉眼微微皱着,眉心微微的蹙在一起。萧重涧伸手想去抚平他,但是刚一抬手臂就被杨九拉住了,然后按在了被子里。
萧重涧问:“丑不丑?”
杨九说:“跟毛毛虫似的。”
萧重涧闷声的笑:“那就是很可爱的意思了。”
“岂止是可爱,你看这完美的缝合,简直是色授魂予颠倒众生。”杨九冷哼一声掉头要走,萧重涧不顾自己还挂着水,立刻竭力的起身抓住他:“别走啊,老子我都这么难看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要?你不能抛弃我啊。”
杨九定定的看他一眼,突然微笑。这老妖孽要刻意勾引人的时候,只需要看着你这样微微的一笑,就可以让你在刹那间不知身至何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萧重涧呆呆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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