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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们要早回来的,可为了找车,我们浪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回家时天都有点黑了。那是春末,初夏,想象一下也得有7点多了。安一向是个乖还子,从来不晚回家,即使是找同学玩也会提前告诉郭姨或平心。所以当郭姨下班看见安的书包在,人没了,觉得很怪,问平心也不知道,又找了几个平时和安一起玩的小伙伴也都说没看见他,这可把郭姨急坏了,连煎饼摊都没出。安这个小傻瓜骗她说自己没带钥匙,可当时明明他的钥匙在脖子上挂着呢,然后他就说是同学找他去玩,反正越编越乱,最后听得郭姨也没了耐心。同样命运,他也挨了几笤帚。
“江南哥,你怎么了?”第二天,安看我刚坐下又站起来就问我。
“没事啊,怎么了?”我答的满不在乎。
他就在那儿笑,捂着嘴,前仰后合。
“小东西,你乐什么?”我被他笑恼了,追着他满屋里跑,想要教训他。
“哎呦!”在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时,他一声惨叫。
“干嘛?唬我呀?”我以为他在装蒜。
“哥,我屁股疼。”他一边笑的同时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把他拉起来,一把拽下他的短裤,两个屁股蛋上红了一大片,“小东西,还笑我呢!”我也象刚才的他那样大笑起来。
谁知安动作也不慢,一把揪住我的短裤也要拽,被我给挡住了。然后我们又在屋里追开了,他一边追我,一边不服气地喊“我也要看你的,我也要看!”
小时候一起挨打的事还多着呢,一起爬树,他把裤子刮破了;一起去运河游泳,他把鞋丢了一只;反正这样的事多了,几乎每次都是因为他。可我妈看见郭姨打平安就说是我出的馊主义,然后也把我打一顿。我小时候嗓门很大,一挨打恨不得整条胡同都能听见我的惨叫,每当这时候郭姨就把安放一边来劝我妈,然后就看平心赶紧搂着安也来劝我妈。其实我知道这都是我妈想的计,她也是很喜欢安和他姐姐的,不想让本就很可怜的他们再受委屈,所以我就得做点牺牲。开始几次安挨打还哭呢,可后来我告诉他“是男孩就得挨打,不挨打就是丫头片子。”也不知我那时哪里来的这样的谬论,他就信了,再一起挨打时,我们俩就对乐,最后连我妈都觉得我们莫名其妙。
儿时的记忆真好,那时我们在一起很简单,也很快乐。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三)
九十年代初,正是国外电影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免不了有些接吻,拥抱之类的东西。如今别说是这些,就是正面裸体,床上缠绵也都是不足为奇的。但当时,这些称不上过分的动作真的对我们那个年纪影响很大。
“江南哥,外国人怎么那么爱亲嘴?”和安一起看电视时他问我(那时,安家还没有电视,他总是到我家看)
“好玩儿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讲给小学未毕业的他听。
他没说话,还看电视,我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我们也亲嘴吧。”半晌他突然看着我,目光天真无邪。
我被他的话逗的一乐,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没看见亲嘴的都是男的和女的吗?”我并不严厉“再说了,那得是相爱的人才能亲嘴呢!”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我,“那咱们就不能吗?”
我也不知道他的“不能”是指“不能亲嘴”还是“不能相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时是夏天的午后,空气中有着不安的焦躁。正好我妈在厨房做饭,屋里就有我们两个人。
“起来。”我一把将安从椅子上拉起来。
“干嘛?”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我拖到柜子的后面。
“想试试亲嘴吗?”我有点怯怯地问。
他低着头,眼睛却看着我不否认。
“闭眼。”我命令他似的。他乖乖地闭上了。
我当时也只有13,4岁,没有成熟,也不懂什么“初吻”的概念。只是,面对着安微颤的睫毛,微微扬起的嘴角,因为害羞而有点泛红的脸颊,竟莫名地冒了一头汗。
终于,我轻轻地将唇覆在了他的上面,我知道我当时闭上了眼睛,是自然而然地闭上的。那根本不能算是接吻吧,我们接触的双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地贴着,贴了很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接吻也会上瘾,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只要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亲对方,脸,额头,甚至是嘴唇。不光是我主动,有时趁我爸妈一转身的功夫,安会蜻蜓点水般地吻上我的唇,然后在一边咯咯地笑。我喜欢他吻我,即使不是什么快感,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当时可能真的仅仅是喜欢那种感觉,并没有意识到别的什么。
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四)
昨天我陪叔家的两个堂弟去购物,他们住在黑龙江,这是第三次来北京。
小时侯这对孪生兄弟还很像,可现在很容易就可以分辨的出来。虽然才十八九,已经比我还高一点了。他们第一次来见到了安。在他们心里可能安要比我还适合当哥哥吧。
那一年安就近入学,就读的初中在我们小学附近,走路也就10分钟。那个学校名声不太好,听说还有进过局子的少年犯。大家总是提醒安,老老实实,不许和坏孩子在一起。我知道,他自己很清楚。
春节前夕叔一家回北京过年。听老爸说,我叔当年读书可厉害了,在他考学的时候,能进哈工大的人还真不多。他在那里念了四年建筑,现在当上了什么副工程师,风光得了不得。一同回来的还有我仅见过一面的婶子和两个从没见过的7,8岁的孪生弟弟。
大年初三,全家去了地坛庙会。那时的庙会总显得比现在淳朴,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俗气把戏,真个是很有京味儿的真东西。小学我爸妈曾带了安,平心和我一起来过,当时安在捏面人的地方看了半天。我也特喜欢那些玩意儿,于是缠着我妈买。当时平心已经很懂事了,赶紧拉安去看别的。在我妈问他喜欢那一个时,他说“我就看看,不喜欢。”结果我不知什么原因竟也没买。
事隔几年,又看见捏面人的,叔的两个孩子显然没有安懂事,看见喜欢的就要买。我妈付了两个的钱,我犹豫地说“我也想要。”
“都15,6了,还要它干嘛?”我妈嘟囔着,我却并没有妥协。
“您看这是啥事儿啊,大过年的,别让孩子闷气。来婶子给买,要哪个?”我那刚混个面熟的婶子还真是对我不错。
我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推脱着,两人都强着付钱。最后当然还是我妈付的,不然她会很没面子。
“南南属兔的吧,怎么买个小龙啊?”叔问我,我妈露出一种好象很无奈的笑容。
“挺好看的。”其实因为安是属这个的。
还在公车上,一个弟弟的面人就被捏烂了,于是非要强另一个的。结果下了车的一路上连吵带闹哄了半天还是两个都不相让。
“南南,把你的给弟弟。”我妈又来了。
“不行,他自己的坏了就强别的人呀!”
“你是哥哥,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我妈冲我瞪眼。
我不说话,可就是攥着面人的杆儿不松手。
“你这让人笑话。”我爸也开始数落我 。
我不管谁说什么就是死攥着不放。
“我们家南南这脾气一上来拧着呢,让你没辙没法儿的。”我妈一直对我的脾气持白旗,并不是她不管我,实在是我改不了。
“您可说呢,我们家这俩也那样儿!都随了他们老江家的根儿了。”婶子把话说完大人们连说带笑地开始了新话题,两个小家伙也打累了,谁也不理谁。我于是加快了步子,第一个进了院子。
“安,你看。”我一推门进他家便喊道。
“江南哥,那儿来的?”安正和平心在扫除,一手将抹布一扔跑到我跟前。
“废话,当然是买的了。”
“在那儿?地坛?”
“是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没有,我一直想要一个。”他没看我。
“给你了。”我很豪爽地递到他手里。
“啊?送我了?”他很惊讶。
“怎么了?不行呀?”
他赶紧在衣服上擦干净手,接过,“谢谢江南哥。”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脸红。
“恩,猜的。”我搪塞着。
安趁平心出去倒水的功夫亲了我的脸,看着面人又看着我笑得很开心。
让安开心,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当时穿了一件手织的红毛衣,是平心穿剩的;一条蓝牛仔裤是我穿短的;踩着一双黑棉窝,样子很土气。可他那天真无邪的注视竟然会让我脸红。我第一次发现,安比小时候俊秀了,虽然他没有好衣服修饰,虽然他瘦得厉害,虽然他个子还是比我矮很多。
“啊?他俩还闹别扭呢?”安听我讲完我那两个捣蛋鬼的“事迹”后问我。
“谁知道啊,烦着呢。”
“他俩挺逗的,你不喜欢吗?”
“逗屁,你和他们刚玩儿一会儿,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烦了。老是得让着他们,没劲。”
“那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他低着头轻轻地问。
“没有啊?”我觉得奇怪“干嘛这么问?”
“你不是说老得让着,很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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