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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三天我用尽我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和关系,尽最大的努力,去为肖鹏扫平他身边的障碍和可能出现的任何麻烦。黑道上通过楚杨哥我结识了他们出事那个地段的老大,请他在南京最豪华的饭店吃了一顿,希望他出面帮我们摆平这事,楚杨哥还许诺他以后有生意上的业务一定关照他。这些条件促使他答应把这件事接下来,去找那些人说情,好把事情化小。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以后在这个地段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白道上我们希望派出所尽量不要通知肖鹏所在的学校,对肖鹏家里我们也做到了守口如瓶。只说肖鹏是在学校里赶写毕业论文。做完这一切我自认为肖鹏的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可三天后从医院得到消息,受伤的人由于脾脏破裂加上肝脏的损伤,今后有可能会丧失部分劳动能力。肖鹏因为聚众赌博、打架斗殴致使他人重伤,派出所不敢隐瞒不得不上报到上一级部门,最后只是把处理结果减到最低,还是通知了肖鹏所在的学校。肖鹏还要一次性赔偿受害者人民币一万四千八百元。肖鹏根本没有能力支付这个庞大的数字,完全是由楚杨哥垫付的。对阿彪的处罚因为他只是参与了赌博没有直接参与斗殴,给予了五百元的罚款。因为楚杨哥的关系和事先为他们做了投案自首,他们两人都免予了刑事处罚。彪子倒没什么,肖鹏的事却闹大了,学校开除了他的学籍,这下子他的父母也瞒不住了。肖鹏也因为这件事装彻底和他心爱的军装告别了,他的理想化为了泡影。
肖鹏的家里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成见。这都是因为我不计后果,把肖鹏这次惹的祸归结到我身上的缘故,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肖鹏是为我出面打抱不平,把人打伤被学校开除的。
这件事发生后,肖鹏的父母坚决阻止肖鹏和我的交往,不再允许我去肖鹏他们家里。但肖鹏很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没有听从父母的建议,依旧和我来往密切,而且不再回家。我们俩人单独在一起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我面前麻木不仁,对我有了以前连我想也不敢想的亲密举动。他开始拥抱、亲吻和抚摸我,不管这些是发自内心的,还是为了抚平我的委屈和不满,至少我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满足。我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总算是真正地拥有了肖鹏。
同时我也开始为肖鹏的将来担心起来,我再也看不到他穿上那身英挺的军装。其实我完全可以劝说他远离赌博,他的理想因为我的纵容和自私的心理被葬送掉了,我应该负一定的责任。现在的肖鹏却对我感恩戴德,这让我良心上十分不安,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自责。
出事以后的肖鹏没有了以前的自信,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变的漠不关心,除了赌钱还是赌钱。他赌资的来源绝大多数都是我以要生活费的名义跟家里讨来的。对钱我从来不在乎,何况还是花在肖鹏的身上呢?我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博得他的开心。他值得我为他付出,哪怕他永远就这么消沉下去,只要我有能力我会养他一辈子。
肖鹏不满他父母制止他和我的来往,被学校开除后再也没有回家住,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我也骗家里说是住在实习单位,这件事反倒促成我和肖鹏整日厮守在一起。虽然我们只是在这里睡觉,吃饭是去外面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但这毕竟是我最想要的结果。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
日子过得很快,我们就在这种朝夕相处日子里一起走过了我们的大学四年,我不想过早的走进社会,报考了本校的心理学研究生,并且如愿以偿。我学业上所取得的成绩冲淡了父亲因为姐姐和弟弟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多少给了他一些慰籍。平时他们见我不太回去,都以为我的学习很紧张,其实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在学校里,只是和肖鹏住在一起,平时除了和他睡觉外就是和人赌博。大学的学习生活不是很紧张,因为我超强的记忆力让我很轻易的就能掌握所学到的知识,稍加巩固就能考得一个很好的学分,这些都不会引起父母对我在学校学习的怀疑。
这个时段世界和中国都处在一个动荡的时期,人们的不满情绪也在加剧。以往那种稳定的温饱生活已经让人不再满足,那一小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引来了很多仇富心理,尤其是那些处在贵族阶层的暴富,更是增添了很多人对他们的不满。我们这个国家也在经受着一次巨大的考验。我的世界观在这个时期开始发生了改变,一些西方的激进思想开始左右起我。我参加了学校的一些激进政治团体,整日跟别人一起叫嚷着要言论自由要新闻自由,反对以权谋私。这些所谓的自由和思想,后来都被以资本主义自由思想的唆使,以及危害社会稳定团结的因素给否定掉了。原来打算研究生毕业后,为了国家将来的发展从政的我,也因为后来的变化彻底打消了我的这个想法。我们这届学生毕业后的去向成了国家头疼的问题,我也只有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肖鹏的身上了。
肖鹏的赌命越来越差,就像我对未来的希望一样,越来越糟糕。他一次次的输钱,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肖鹏开始四处借贷,经常会有一些债主上门来追债,起初还是三五几百的,我还可以编个理由从父母那儿要。谁知他竟然借起高利贷来,日积月累达到二万四千元。他只想从赌桌上扳本,这些都是我后来从彪子的嘴巴里知道的。我不能再看着他这样下去,如果他还不收手,那可就真的要完蛋了。肖鹏眼神里以前那种率真和质朴的眼神,一天天在消失,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赌徒那种贪婪的欲望。
肖鹏的脾气也开始变得很暴躁,不时会对我吼叫。面对他的这些反常表现我是能忍则忍,而他所欠下的巨额债务,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有时候我也会规劝他,可他却以赌钱是为了尽快还清楚杨哥的债为借口,所以才会越陷越深。有一次他在赌桌上输了将近二千元,我提出帮他代手,他冲我嚷道:“滚一边去!就是你这个倒霉蛋,害的我现在这么惨。”他的话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我也明白了他心里对我的看法。只记得当时我什么都不顾,抓起身边的一个玻璃烟灰缸砸向他的脑袋,顿时鲜血从他的头部流了下来。肖鹏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他被我激怒了,抄起一条凳子向我扔了过来。当时我不想示弱,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和他拼起命来。这次打架是我和肖鹏在一起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根本不是肖鹏的对手,但我的玩命还真把他给震住了,也许是他手下留情吧,那次有那么多人劝架,我竟然占了上风。肖鹏的手臂被我的菜刀砍伤了,当时肖鹏任由它去流血,既不包扎也不听别人的劝去医院,大声的冲我嚷道:“儿子你就再给我两刀,我们的恩怨到此一笔勾销,我欠你的也算还清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也没有你这个兄弟。”
肖鹏这些话提醒了我,我怎么能没有他。我顾不上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扔下手中的刀狠命的拖住肖鹏,朝着边上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知道赢他的钱,还不把他送医院,如果肖鹏出了什么事,你们谁也跑不了。”在场的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大家一起抱住肖鹏要把他送去医院。肖鹏执拗不过,只好就范。
肖鹏所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医院把他放在了观察室打点滴,一同送他来的那些人见他没什么大碍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晚饭后,我向肖鹏提出我的要求:“鹏!你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许借高利贷了。你所欠的钱我一定想办法在三天内帮你还上。”肖鹏不理会我:“我的事以后不需要你来管,我们各走各路,你走好了。”我没有把他说得话当回事,当晚没有在医院陪他,而是回了家里。
回家后我故意装出一副绝望的表情哀求母亲:“妈!我在学校和别人赌钱,欠下了二万四千元高利贷,如果不还他们会砍掉我的手,现在那帮人天天在我们学院门口堵我。”母亲听我说完气得差一点晕了过去,隔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二子啊二子,你也太胆大包天了,谁能帮你堵这个窟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妈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好吗?”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想到和家里说这件事的。
母亲除了着急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打电话把在外面出差的父亲叫了回来,父亲回来后,母亲又和父亲一起开始对我进行了训责:“二子!还以为你在学校里是因为学习紧张,搞了半天你却去赌博,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坏,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让我们省心的。你欠了这么多债,要我们怎么还,你爸爸和我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千元,你一下子就是二万四,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够你要的数。”母亲说得没错。父母没有太多的积蓄,父亲的家在农村,虽然爷爷奶奶不在了,但他经常要接济一下他在湖南乡下的亲戚。对这些母亲也是尽力而为,没有任何怨言。这些年来,我和弟弟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什么都要靠父母。以他们的能力我也知道是不可能拿出这笔钱的,我是希望他们看到儿子面对这样的困难,会去找楚杨哥帮我:“那你们帮我去找楚杨哥借,我以后来还他。”
父亲听我这么说更加气愤:“你姐姐和楚杨马上就要结婚,怀了人家的骨血,却不辞而别,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你楚伯伯为这事刚去世不久,我们能拉得下这张老脸去和楚杨说这事吗?你有本事借,就要承担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怎么?现在还有人敢放高利贷,国家是不允许的,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一个学生哪来的偿还能力,他们凭什么借这么多钱给你?你已经年满十八岁快二十五岁了,对家庭,对社会应该负什么责任,你读的书比我多,明白的道理应该比我更多。难道国家对你这么多年的培养就把你培养成这样,我看你的书是白读了。”父亲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母亲掉着眼泪对我说:“二子,你这次的祸真是闯大了,如果你保证下次不再犯了。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去试一试,找你陈叔叔,他复员后在徐州一个厂子当厂长,早几天还来看过你爸爸和我。我去给他打个电话,你自己跟他说。”说罢母亲拨通了陈叔叔家里的电话:“小陈,二子遇到了麻烦你可一定要帮帮他,我让他跟你说好了!”
母亲把电话递到我的手里:“陈叔叔你好,我是二子,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挺想你的……我做了坏事,刚才母亲说只有你才能帮我。”只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好像很熟悉但又很陌生,不再是原先那带有浓郁山东口音的普通话,传过来的声音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略带磁性:“是二子啊,有什么事尽管和你陈叔叔说,陈叔叔一定帮你。”我把和母亲说的话重新和陈叔叔说了一遍,并保证不会出现下一次。陈叔叔二话没说,答应第二天就亲自把钱送到南京来,这让我很感动。
陈叔叔的样子在我脑子当中已经模糊了,我记不起他的模样,但小时候他的那些举动却让我记得很清晰,我知道他完全不会在意一个当时只有六岁多的孩子,即便是见面了也不会因此而尴尬,他或许以为我早就不记得那些事情了。我学的是心理学,很明白人的心理。但我却带着很多渴望,迫切的希望见到他。明天会怎样呢?他对我还会有以前那种举动吗?我喜欢他会比喜欢肖鹏多一些吗?他会和我是一样的人吗?应该不是,即便是,他也应该是个娈童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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