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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和刘小芬结婚也是为了谢磊,现在要离婚也是为了谢磊,他感到自已怎么样都不行。什么事情他都经历过,什么事情也都不害怕,可唯独涉及到谢磊的事就不好办了。钱是身外之物,那可是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打拼下来的。四年里他没有休息过一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吃过多少苦就更不用说了四年前的那个早晨从谢磊家出来,他到处找工作。可北京难啊。没有一个熟人。为了能暂时有一个落脚地,他找了一个饭店打工,后来给人看摊子卖衣服。每天一大早,把衣服摆上,天黑再骑单车回去。住最便宜的地下,喝凉水就着二个烧饼。后来摊主的买卖做大了,开了一个专卖店,然后自己帮着管理店面,由于尽心尽力,吸引了不少回头客,渐渐得到了摊主的信任。先开始老板带着他去广州进货。再后来,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了。二年以后,王大名感觉自已也能做了。用存下来的钱,租了个门面,开了一个小店,吃住都在店里。由于机会瞅得准,一年下来,居然挣了十多万。于是又用这笔钱注册了一个大名服装批发公司。也招了一些经历比较坎坷的人,公司越做越大。现在由谢磊出面帮忙,给王大名引来了资金和项目。仅一年时间,王大名公司盈利了40多万,并又开了一个分公司,还打算在王府井再开一个店面,批零兼营。现在把近百万的资产转让给那个女人,谁能做得到。现在如果再让王大名再去抢那条烟,哪怕谢磊跪下来求他,他都不会做了。可是如果没有谢磊,也不会有他王大名的今天。王大名一个劲地抽着烟。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起和谢磊共同走过的时光,徘徊着,痛苦着,一直持续到天亮,到了刘小芬定的最后时限。王大名给刘小芬打了一个电话。让刘小芬起草好协议书,自已去签字。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公司,走了。
公司没了,所有的财产没了。只留下了那套房子。人都是害怕寂寞的。像这样的事,能给谁说,谁能为你排忧解难呢?王大名在一个小馆子里喝了很多酒。可怎么也喝不醉。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酒吧——这个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刚到酒吧门口,看到了一个人,是谢磊,他和王东一起进了酒吧。王大名震住了。
谢磊在王大名结婚那天第一次到酒吧的。那天在酒席上见到王东。后来,王东打来电话,把谢磊约到酒吧。
以前谢磊也去过那些场合。只是没有真正静下心来。现在来了,好像是带着一种报复和发泄的情绪来的,刚进去,还是有些放不开,看到那些声调,那些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感觉怪怪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也只是看看。又过一个多星期,慢慢地就习惯了。最后在三姐的极力恳求下,王东把谢磊灌醉之后,把谢磊带到了三姐家。的确如三姐所说,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让谢磊尝到了什么是功夫。再后来,在三姐同众姐妹绘声绘色描述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当时的情形。
众姐妹问三姐说:“昨晚玩得怎么样。”
“别提了。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别看三十多岁了,比小伙子还历害。昨晚干了我三次。真爽死老娘了。”这个广告词一传出。姐妹们纷纷缠着王东,请王东吃饭,给他买衣服,巴结他。结果在谢磊刚刚入到这个圈子不久,就和王东的那些众姐妹都熟了。有人问及谢磊的身份,谢磊就会说是运动员。就此,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喜新厌旧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人的本性。很快众姐妹又瞄上了新的男人。这样谢磊也脱开了身。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有时侯,看见了也像没见着。
慢慢地,谢磊和大家熟了。没有先前的被动,也开始主动找人。专找和王大名差不多的人。谢磊慢慢也混进了这个圈子。一到周末,就开始往酒吧里跑。
谢磊刚进酒吧,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忽然有人从身后朝他袭,他一个反扑,一看是王大名,就放开手。王大名疯狂地抓住谢磊的衣领子,想把他朝酒巴外拖。和谢磊一起喝酒的人过来阻止,王大名拿过桌子中的酒瓶子,吼道,“谁管,我整死谁。”接着在桌子上丢了一百块钱,拖着谢磊就往外走;保安上前劝阻,不让带人走。王大名大声说道:“这是我铁子。不干你们事。”所有的人一听王大名这样一说,也都散了,远远地看着。
王东不甘心,跑了出来,“大名。何必那么认真呢。大家都是玩嘛。犯不着这样。”
王大名冷冷地看着王东说:“滚。”王大名把谢磊拖出了酒吧。
王东继续追上去,“你要把他带哪儿?”王大名一拳打在王东脸上,“滚开。王东,你毁谁都可以,但不许你毁了我兄弟。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他谢磊可是有家家庭的人,你这是在毁了他。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哥们”。王东一下子跌在地上,脸上的血直往外流。
出租车开到一个没人处,王大名说停,扔了钱,就把谢磊拖下车。下了车,王大名用手抓住谢磊的衣领子,朝谢磊脸上就又是一拳,大声怒吼道:“谢磊,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到这种地方来,你对得起?你他妈的,你还是不人”
起头,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狠狠地用眼看着王大名说:“你算什么?现在我和你还有什么关系?我想去哪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你他妈的管不着。你再动我一下,我可就要还手了”
名上前一步就将谢磊按到地下,接着又是一拳:“我刚才是替张捷打你,现在是替你儿子。你的责任心呢?”
谢磊一下子翻过身,将王大名压在了身下,王大名任凭谢磊的拳头也像雨点子一样地砸在他脸上、头上、身上……他没躲一下。谢磊打着打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停下了手。两个男人鲜血直流地在地面上面躺着。
王大名:“小磊,你为什么这样放纵自已。你和他们不一样。”
谢磊:“大名,我心烦。生不如死”
两个男人又一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许久许久。男人之间的相处简单的很。有不愉快的事,只要打一架一切就解决了,心也能贴得更紧。谢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才发觉这个世界上真正爱的人是王大名。他决心再也不能让这个男人受伤了。城市生活中的压力,局里的压抑,他受够了。他决心要和王大名一起生活。谢磊说:“人的一生很短。怎么活,也活不了100岁,怎么过也不过是一辈子。今天和你打这一架,我才知道我是有多么地爱你啊。在北京生活我太累了。我们一起走吧,回东北老家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跟你走,走得远远的。”
王大名也是一惊,然后愣住了。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身体把谢磊紧紧地包裹住。在王大名的怀中,谢磊感觉自已是幸福的。
拿着辞职信谢磊来回在办公室踱步,王亚国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临走前谢磊将办公室四周环顾了一圈,又满怀深情地摸了摸自己穿过十五年的警服,戴了十五年的警帽。去了王亚楠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王亚国就笑着让谢磊坐到沙发上,说“谢磊啊。给你透露个内部消息。我准备退休了,我向上级推荐了你。现在正是考察你的时候,你要好好表现啊。我可是进不了市局了,你是很有希望的,可要加强努力,说不定还能进公安部。你有今天,可以说,我是一步一步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啊。除了这件事,还有件事,得和你说说。”
突然而至的消息,让谢磊有些不知所措。口袋里捏着辞职信的手心里全是汗。一个小城市出来的人,在无背景的情况下,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可是局里多少人盼望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谢磊站着端着水杯,忘了喝。
王亚国坐到座位上:“最近,听说,你和一个同性恋打得火热。”
谢磊:“我们从小就认识,是兄弟。”
王亚国:“打小认识的人多了,我也有,有的还是在押犯。你说我能一一和他们打成一片吗。不是不让你交往,我也多次在会议上说过,我们的工作性质特别,一些人同我们交往都是有目的地。你们是打小认识。可他现在是同性恋啊。物以类居,人以群分。你整天和他泡在一起,局里的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这次考察,有些同志也已经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考察组在咨询我意见时,我替你掩过去了。现在这个职位竞争很激烈,这就是一个机会。抓住了,就上去了,错过了,就再也起不来了。现在组织讲究培养年轻干部。你现在是年轻,再等下一届,四年之后,你还年轻吗?”
王亚国继续说:“和女人之间有暧昧关系,那犯的是作风错误,传出去只会是一个小问题,是个男人都会犯。说白了也就是个生活作风问题。可你这个叫什么事啊,是道德品质有问题,说不好听的就是精神变态,是很严重的。你说说啊,一旦事情传开了,上级会怎么想,你的下属会怎么想,那张捷又会怎么想啊,你以后再怎么主持工作啊。告诉你,好多人都在盯着我这个位置呢。这里面的轻重我想你能分清楚吧。”
谢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这时,突然儿子从医院打来电话,说张捷在医院里,正在抢救。谢磊来不及和王亚国再多说一句话,急忙朝医院跑去。他一边开着车往医院赶,一边回想昨晚和张捷的谈话。
那天还没到下班进间,谢磊就早早地回到家。做好了一桌的饭菜。张捷回到家,很意外,也有一丝不详从心底掠过。她极立控制自已的情绪。和谢磊一起吃了晚饭。谢磊还主动地给儿子、给她挟了很多菜。张捷一口也吃不下去。她担心谢磊该向她摊牌了。儿子一下子长得跟自已一样高了。张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子就给谢磊挟菜,三个人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谁都没怎么动筷子,只有儿子没心没肺高兴地吃着,毕竟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过饭了。
吃完饭以后,两个人好象很客气。谢磊主动洗了碗。然后,谢磊说,“小名,我和你妈说件事,你先睡吧。”
儿子看看张捷,张捷朝他点点头。小名回到了自已的房间。谢磊给张捷倒了一杯茶。电视开着,但声音很小,不会影响到两人的谈话。
谢磊说:“我们结婚几年了。”
张捷说:“十五年了。”
谢磊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在瞒着你。”
张捷没吭声。
谢磊深吸了口气,说:“我是,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好象一把尖锐的利刃刺到了心尖一样的痛。这个事实,张捷早已猜到了,她以为谢磊一直会瞒到老,她也一直努力帮着谢磊在做这一切。可是谢磊还是说出来了。她以为自已是能承受住的。如果是在局里,在任何场面,任何人说出这句话,她都会奋不顾身地把那个人撕成碎片。可是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是儿子的父亲。她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张捷说:“你想说什么?”
谢磊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和你离婚,过我自已想要过的生活。”
张捷看到谢磊坚定而冷漠的眼神,心里无限悲痛。第一次感受到自已完完全全掉进了一个冰窟,浑身透心的凉。许久许久缓不过气来。
又沉默了很久,张捷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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