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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我开口,肿外的CR有帮他说情:“他的意思是说,为了让病人的心理能够更有希望一点,所以想转到胃肠外科病房,毕竟癌症末期的病人最需要的是心理上的安慰嘛!”
我斜着眼看着肿外的CR问:“你们科内负责的VS是哪一位?他也这么说吗?”
肿外CR指着病历表上的签名给我看:“是洪以钢医师,他说如果胃肠外科愿意收这个病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冷冷地笑了笑,心里很清楚,大家都不希望病人死在自己科内的病房,所以急着将末期的病人象个皮球似地踢来踢去。
那个穿着汗衫的男人这时又开口了:“我求你,罗医师!我知道书泓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既然这是他的愿望,就请你答应让他转到胃肠外科病房吧!就算以后真的怎么样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看着他微红的双眼里尽是疲惫和祈求,又不好意思得罪肿外的洪医师,只好很勉强地答应了他。
“谢谢你!罗医师!谢谢你!”一听见我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个男人满是胡渣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一旁的肿外CR则是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病历表交给我。
“你先回病房处理转床的手续。”我正眼也不看那个CR,指示他离开诊疗室,然后示意那个男人坐下来。
那个男人点点头,又转身向离去的肿外CR鞠了一个躬,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郭书泓的家人?”我明知故问,右手还不停地转动着那支金笔。
显然他已经相当老练,知道如何避重就轻地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是他的朋友。”
我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怎么没看到他的家人来探望他?”
他有些迟疑,稍微思考了一下子才告诉我:“他家里只剩下一位中风的父亲,所以不方便来看他。”
“那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吗?”我继续转达着手上的笔。
“他只知道自己得了直肠癌,但是……他不知道已经是末期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我手指的动作。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男人说:“你要花时间照顾他,难道你不需要工作吗?”
“我已经把工作辞掉了,为了陪他走完最后这一段日子,我只有这么做。”他的回答听起来虽然是无奈的,语气却流露着怜惜与坚定。
我放下手上的笔,慢慢地对他说:“如果只是朋友,有必要如此为他牺牲自己吗?”
他瞧见了我眼里的试探与质疑,便将头别了过去,低声地说:“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我知道自己已经逾越了身为一个医师应该有的问话尺度,眼见他始终不肯明说自己和病人的关系,也只好转移话题告诉他:“你去帮他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下午再到病房看他。”
他起身又向我道谢,我连忙跟着站起来回礼,然后目送他离开。我看见他的背影是疲惫的,面对癌症,累的不只是医护人员和病人,还有照顾病人的家属,尤其象这个男人,虽然名份上只是一个朋友,却心甘情愿地挑起照顾癌症末期病患的责任。
在医院工作久了,难免会失去某些被感动的能力,可是,在我亲身见到、听到那个男人对于郭书泓的关怀之后,我的心里竟然也有些部分被牵动,尽管他们只是一对同性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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