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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离开五分钟,琴声变得索然无味。
他说:我得回家了,要回去打扫卫生,而打扫卫生要一个小时,他太太就会在一个小时后回来。
他说他不爱他的太太,他只爱着一个男孩,爱着一个叫飘飘的男孩。可是他要背负起一个男人的家庭责任。
也背负着一份同志爱恋的凄苦。
我拿起他遗留的一包烟,烟盒有我熟识的味道,不知道是烟糅合了他的气息或是他糅合了烟的气味,这味道总叫我晕眩。点起一根,我仓然猛吸一口,让烟雾制造一片朦胧。记得每次,我对他说我会很想他,无论现在,无论将来。他都会随之点燃一根烟,在我们之间制造一片迷雾,仿佛不忍我看到他眼里的凄苦。
每一次分别,我都要走在他的前面,我怕眼睁睁的看着他背向我离去,我说我忍受不了。而这一次,我说:你先走,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学会面对你的离去,你终究是要离去的。我想,他应该说一个不露痕迹的籍口离去,可是,他偏偏要说他回家,回家等他的太太回来。他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
我抬起头,徒劳地想将眼泪往回吞,却无意瞥见落地玻璃外面已是华灯璀璨。街上车水马龙,他早已融入了这喧嚷的人群。然而,他将我留给了寂寞。
每次抱我,他总是从我背后用双手把我环绕,他的下巴刚好抵住我头,他总是说我的肩旁太小了,他应该在背后为我把风挡住。
我想,他是不愿彼此看到对方的渴求而已,他总是那样躲着我,却又抓紧我。
他说:飘飘,你是来得太迟了。
认识他的那一晚,就是他在"紫烟阁"咖啡厅最后一晚的演奏。
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为工作和学习疲累着,也在享受着单纯的寂寞。
那晚我第一次独自来到这个咖啡厅,进门的时候琴师在弹一首《棋子》,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这首歌,他弹得似乎特别有感情。深锁的眉头随着抖动的指头微仰着。下面是一张让我心悸的面容。突然,我有种莫名的心动,他与我是同类人,同是寂寞的人,甚至,同是活着缺乏阳光的少部分人。可惜我只听到他弹奏的后面的一部分。
当时,我坚持要重点那首曲子,可是一个晚上奏同一首曲子两次,是没有人会愿意的,于是我恶作剧写了十张点歌纸,一定要他再弹一次《棋子》。
后来他还是满足了我的要求,只是因为那是最后一晚的演奏。他弹完后直接走到我这边,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来,我发现他笑起来牙齿很白。我突然把手机拿出来,对着他,要帮他照一张照片。他淡淡的说:随便。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我想,他唱歌一定也很好听吧!我把手机给他,让他看看刚刚为他照的照片,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把自己的号码帮我存了在手机里。然后站起来对我呵呵地笑,“喜欢你的执拗。”就走了。
对一个男孩说"喜欢"儿子,我让自己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第二晚,换了一个女的弹钢琴,我还是点《棋子》。
一连几晚,我都来这,都点《棋子》虽然,那个女的弹得并没有他弹得好。直至一晚,我进门坐下后,听到服务员在窃窃私语,“你看," 棋子" 又来了。”
我才猛然醒悟,天啊,我在干什么。
我狼狈着,电话突然响起来,一看来电图象。我手指在发抖,不知道接不接好,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他把电话挂掉,坐在我旁边。我纳纳地说:“那么巧!”。他暧味地看着我:“不是很巧吧,听说你每晚都来。呵呵!”我窘得恨不得找个洞。茫茫然不知说什么好,他好像觉的我非常有趣,他就这样一直笑着……
……我在陌生的城市抵受不住温情的诱惑,与他爱上了,可是,我仍然是寂寞的。
我不敢将公司的名字告诉他,我甚至连全名也不敢对他说。他只知道我叫飘飘,只会爱上男人的一个男孩。他常说爱我的乖巧,爱我的笑意,爱我的声音,爱我的短暂,爱我的遥远,爱我的执拗……
他说要留起我的照片,说要他知道每晚想着的究竟是谁。可是,他也在极力维系美好的现状。
我们唯一拥有爱的体验就是他在我背后把我紧紧抱住……所以,深夜里我仍是寂寞的。
这段虚幻的爱情就像昙花一般只开在夜里,见不得光。
我是否已经失去了爱情,可是,它仍然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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