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
1.
我今年23岁。生活在上海。一座寂寞的城市。我是个外表英俊内心忧伤的男人，在南京路一家网吧当网管。
我喜欢上海，这是一座快要腐烂的城市。它就像一个沼泽，冒着难闻的气泡，而我是生长在上面的一棵藻类植物，孤独的开放。在月光下随时都可能沉溺其中，被它吞没。
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那些午夜上网的人。在这个空气浑浊终年不见阳光的房间里，他们面无表情的盯着白色的屏幕。此时他们的灵魂是空虚的，是无助的，是扭曲的。我曾对小晨说，他们只不过是在现实生活中活不下去，企图通过网络来寻求安慰而已。
其实我们和他们是同类。小晨这样回答我。
小晨是我某天下班后遇到的一个男子。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我。
我凌晨一点下班回家，他趴在一条小街的路边呕吐。我就站在一边看他，他吐完了，抬头看我。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见了他轮廓清晰的脸，以及他脸上的泪水。
一瞬间，我以为是冬生，他又回到了我身边。
我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我的泪水在16岁来上海之前就已经流光。我来上海后的第六年，冬生曾经揪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你哭啊，你为什么不哭？他企图让我流泪，可最终他绝望的说，你是一个内心快要发霉的人，你会让身边所有的人沉沦。他把我的头用力的浸泡在水龙头下。
冬生企图杀了我。
我伸出手接住小晨的泪水，有温暖的湿度。他说为什么？还没等我回答，他站起身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大声的叫，为什么？无处可去？他的叫声充满了嘶哑，恍惚要撕破这黑暗的深夜。
小晨的这句话让我再次想起了冬生消失之前。他一边抽烟一边说，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小可……他说话时双手深深的陷进头发里，可我不知该往哪里走，我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无处可去。
那晚小晨随我回家，我们坐在客厅里喝酒。没开灯，也没开空调，客厅冷如冰窖。小晨说了很多的话，他说他和相恋了六年的女友分手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他再次的说无处可去。
其实我们一直都无处可去，我们需要爱情，只不过是因为寂寞。可是有了爱情的我们却变得更加寂寞。我说你应该为你的自由感到高兴。他听完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倒在沙发上睡过去。月光中，他的泪水，蓝色的闪闪发光。
小晨就这样留在了这里，这个冬生消失后留给我的两居室。小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的电脑，这是他生存的工具。他没有固定工作，不过经常会有大公司给他订单，他靠网络和编程为生。可我没有让他睡我隔壁的房间，而是买了一张床铺在了我房间。
两个男人睡一间，感觉有些怪怪的。小晨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我不在乎。我淡淡的回答他。
其实我也不在乎。他还是笑，手却一刻不停的敲击电脑的键盘，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发出清脆寂寞的声响。冬生消失后，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用报纸贴了起来，我怕阳光，他们会灼伤我的灵魂。
2007年上海的冬天很冷。我遇见了小晨。一个和我同样寂寞的男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