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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女孩的巷口开了间水果店,每天可以看到女孩在巷口上下班。女孩每周都会来买一两次水果,他们慢慢熟悉起来,后来,他们开始恋爱了。”
“女孩的父母强烈反对,上海的女孩,怎么可以嫁给外地人?而且还是搞个体户的。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女孩居然一意孤行,最后跟着卖水果的山东佬私奔了。”
“父亲一直没有原谅他,不肯接电话。而女孩的母亲总是从四楼上穿过各家放在走廊的厨具和其它的杂物,跑下黑暗曲折的楼梯,穿过青石板的小弄堂,在弄堂口的杂货铺那里接女儿来的电话。”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但是一直没有办法上户口,因为女孩是私奔的,没有户口证明,没有地方可以开介绍信,他们一直没有领结婚证。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山东男人开始有钱了,发达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回家。山东男人很大男子主义,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并且态度非常横蛮。上海女孩已经成了女人,天天以泪洗面,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然而有一天,山东男人回家的时候,上海女人忙着照顾发烧的孩子,没来得及给他倒洗脚水,他就一脚踹倒上海女人,将孩子也推在地上。”
“上海女人心寒了。过了一个星期,就带着孩子回到了上海。”
“父母亲老了很多。父亲大怒,扬言要打断女儿的腿,再去山东杀了那个狗男人。母亲却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女儿还是回来了。过了几年,年迈的父母相继去世,上海女人就一人把孩子拉扯大。”
“上海的小弄堂里,街坊比较多,是非也多,一个单亲母亲,将一个孩子带大是非常不容易的。舅舅和叔伯兄弟住得远,父母生前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来往,所以基本是一个人把孩子带大的,最后还培养他上了大学。”
江水奔腾怒啸,风呜咽着卷过,将冷雨打斜。天色阴阴,山树虬曲,烟霭四合,一时天地亦无言。
我将山狼抱得紧了点,道:“所以上海女人的儿子才拼命赚钱,想赶紧赚钱,让他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山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将下巴靠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让铁定听到这个故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或许我太宠溺他了,才会让他这么自我中心,不会替别人考虑,不会替别人着想。然而,换个角度想,我对于他,又何偿不象山东男人对于山狼?
从小铁定就很优秀,在众人的赞美和期许中长大,面子和虚荣心成了他很看重的东西。一个人人羡慕的有钱的高级知识份子老爸,变成年人人唾弃的一个同性恋的老爸,这一点对他的打击,一定是非常大的吧!
再加上,前妻为了拿到更多家产,费尽心思的造势以及扮可怜,更让铁定心目中对我恨之入骨。
要化解,实在是太难了。
36.如梦如露亦如电
一时间各想各的心事,良久无言。
山狼动了动,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救我们?眼看天越来越晚,要天黑以前找不到我们,晚上一定会冻坏的。”
“我倒希望越晚找到我们越好。要在平时,你会跟我讲这些心里话吗?”
山狼瞪了我一眼:“又来了!怎么嘴巴肿成这个鬼样也不见你收敛点?你平时就是太油嘴滑舌,我才不跟你说正经话的。这就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问你,是不是你一直都这样玩世不恭?”
我吗?我以前似乎并没有这么锋芒必露,嘻哈玩乐吧。一直以来,我总是沉默寡言。就连当初辩论赛的时候,我也只是慢条斯理以理服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山狼见我不回答,道:“其实慢慢相处下来,觉得你真是挺不错的。不管怎么样,你比较顾家,对朋友还算够义气,幽默风趣,就是私生活太乱,嘴巴喜欢乱讲。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笑话,我还有什么好逃避的?要说逃避的那个阶段,应该在刚知道自己是同志的时候。尤其在忍不住跟人开房后,揣着打开的套子的外包装,拿到宾馆外头的垃圾桶去丢掉的时候,总觉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
若一直不知道同志的事,我将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妻子精明能干,儿子成绩优秀,弟弟妹妹也基本每月都见一面,聚一聚,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然而魔鬼已经放出来,再也收不回去。它总是随着月亮慢慢长大,顶着小角,甩动着他带叉的尾巴,站在我的肩头,扒着我的耳朵,叠声道:“上网去,上网去,网上才是真实的你!”
网络一上,欲望就随着海量的信息流下来,“大?高?重?零?一?JJ大吗?有没有地方?有相片吗?有没有视频?”焦灼地不断筛选,互相拼对数据,对上头后,义无反顾的奔向交媾地点。
月盈月缺,我的出轨行为也周而复始,每个月,都有几天不那么方便,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烦燥感四处蒸腾,路上飞的苍蝇,只要是公的,都会多看两眼。饥渴得久了,见到公蚊子,都觉得是双眼皮。等到终于找人把憋久的一炮放掉以后,开始陷入内疚的深渊,买礼物给老婆,给铁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直到下一周期再度降临。
多可怕的日子,尤其可怕的是知道这件事以后,还要交公粮。这需要盯着电视上的猛男镜头,尽量不看不想老婆软软白白的肉体,把她想象成男的,然后才能够勉强进入,可怕的是,由于缺少快感,很难出来,要忍受更长的时间。
她跟我摊牌后,我们终于可以结束上刑般的性生活。然而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该不该演好五好家庭的大戏,给铁定一个表面温暖祥和的成长环境?
那是一段奇怪的时光。回到家,还是在一起做饭吃饭,吃完后轮流洗碗,然后铁定在书房学习,我在卧室上网,她在客厅看电视。往往有什么事都懒得讲,通过留纸条沟通。这样的戏演了两个月后。她留了张纸条:“我们离婚。”
“铁定怎么办?”
“就是铁定问我跟你之间怎么了,怪怪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各过各的。”
“铁定跟谁?”
“你觉得他还能跟谁?你这样的情况会给他什么样的影响?”
“我不同意!离婚可以,钱也可以给你三分之二,铁定必须得跟我!”
这些对话,以每天一句的速度在进展着,每说一句,都令我心如浇沸油。心情郁闷的情况下,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上网找人,一周能出去两三次。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狠。那天晚上回到家,满满的都是人。卫国一家,卫红一家,还有她的父母,她的两个舅舅,挤满了整个客厅。当然,只有大人,小辈们都不在。
她坐在当中,面无表情,说道:“今天请大家来,是通知大家一件事,我要跟卫东离婚。”
血一下子涌上我的头:“谁说要离婚的?”
她居然笑了一下。在那个情形下,笑得如此诡异,如此狰狞:“你觉得你这样的情况,我还有可能跟你过下去吗?离婚是肯定的,而且,铁定跟我。”
“绝对不可能!”
她优雅的站起身,拿起一叠信封挨个发过去:“是吗?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今天我先请各位家里人评判一下,是不是应该这么做,若你不同意,OK,没问题,我们可以请单位来评判,如果你还不同意,我们可以请民事法庭来判决!”
信封我也拿到了一个,打开来看,是几张相片,我在宾馆前台开房的,以及头发湿漉漉跟不同男人走出宾馆的,这差点让我昏倒在地。
我抬头看去,她父母和舅舅明显是来之前就知道这回事,一副不齿及鄙视的表情,而卫国卫红的表情,则是震惊,心痛,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我的世界刹那间崩溃了。我一步步,点点滴滴,慢慢经营起来的家,就象海滩上的沙堡,一个浪卷过,全部化为乌有。
痛到了极点,反而麻木,我深吸一口气,让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相信在他们的眼里,我的脸一定是从涨红,突然变成了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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