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踏上了楼梯,来到家门口,子凯将手中提的书包背在肩上,双手握在胯前,拘谨得像个小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见着母亲后,我开门见山道:“妈,这就是子凯了,我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我常跟你讲的那位。”
“噢,这位就是啊,这么大个子!恁站外面干嘛啊,快进来啊!”母亲连忙招呼他。
“阿姨好!”子凯欠身弯腰叫道。
“放两天假呢,他在学校里没事干,硬要跟我来,妈,肚子饿了。”
“快了快了,催命鬼似的。”
我边换鞋子边回头望着子凯微笑,“不用换鞋子了,我们家鞋子你都穿不了,谁让你脚长那么大,到我房里来啦,瞧把你傻的。”
“不是,我是看你们家里这么多书,看呆了。”子凯边踏进我的房间边说。
“都是些废纸,从小到大的学习资料、教科书就占一半了,等妹妹用完了就卖掉,放在家里碍事。”说罢我反锁起房门,剥下子凯的书包,扔到墙角,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摁住他的手腕,忘情地和他亲吻起来。
天黑时分,妹妹放学归家,母亲便喊我们一起出来吃饭,我和子凯冲到洗手间,用醮着冷水的毛巾冰着我们发烫的脸颊,直到神情自然了,才敢走出来。
“哥,这位是?”妹妹笑眯眯地望着子凯问我道。
“子凯哥哥,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哇,so cool!好有型!”妹妹夸道。
“语文上有啥不懂的,直接问他,他是活字典。”我向妹妹吹嘘道。
“哇,好厉害!”妹妹继续痴迷地赞叹。
“哈喇子流碗里了!”我嘲笑她道。
“你才流哈喇子,你初二还在尿床呢!”妹妹当仁不让,口无遮拦道。
子凯忍不住赶紧放下筷子,偷偷笑起来,而我早已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杜口绝言,不敢再拨草寻蛇。
“你看看子凯吃饭多文雅,笑都知道低着头,谁像你啊,狼吞虎咽,跟人抢饭似的。”妹妹继续损我道。
“哪有你这么直呼其名的,叫子凯哥哥!”我呵斥道。
“吃饭就吃饭,丫头惯得刁嘴滑舌的,你爸刚走,就有三个男娃子打电话过来找你,电话号码,姓名我都记下来了,回头我非得告诉你爸去,一个一个地查。”母亲发威了,她总是站在我这一边。
“人家喜欢我,就是我的错吗?你查去呗,反正都是我看不上的白面馒头,要才气没才气,要长像没长像的,我的白马王子要是真来了,哪会让你知道,我就和他私奔去,去一个你和爸爸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啊,跑得越远越好,省得操心,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唉哟,妈!说得这么绝情,我要是跑了,不把你急白了头啊,你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儿去啊。”妹妹放下碗筷,向母亲撒娇说,“我知道是哪三个打电话过来的,等回学校我一个一个骂,行了吧?”
“原以为苏佳佳厉害,原来你们家卧虎藏龙,强中自有强中手,巾帼英雄辈出啊。”子凯笑着与我耳语道。
“子凯哥哥,和我哥说啥悄悄话呢?你别光笑啊,吃菜啊。”妹妹大献殷勤。
“来来来。”母亲怕子凯站起来夹菜不方便,将自己旁边的盘子端起递到子凯跟前。
“阿姨,您放着,别客气呢,我自己夹。”子凯双手又将盘子推回去。
“妈,我来,子凯他不喜欢吃肉,可好养活了,不像春,就是个肉食恐龙,食量又大。”说罢我的左腿就一阵疼痛,妹妹瞪着眼睛用鞋尖踢我。
“你家真好玩,我们家吃饭都是边吃边干自个儿事,阿姨烧的鱼好吃,色香味俱全。”子凯说道。
“呵呵,都是些家常小菜,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了。”
“妈,叫你别客气呢,我跟子凯在学校是最好的兄弟,我从小到大也就这么一个相处得好的朋友,你就当是多生个儿子好了。”我扭头问子凯,“是不是啊?”
“是是是,阿姨别客气,您客气我就拘束了,我和刘斌在学校里就跟亲兄弟一样,经常吃一个饭盒呢。”
“
关系好,称兄道弟的我也不反对,学校里有什么事,还得互相照顾照顾。甭拉帮结伙干坏事就好,看子凯还是比较本份的,不会是像我家刘斌一样,他爸爸一转背,就从地上飞上天吧?”
“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我结识过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么?子凯次次语文都考得比我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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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子凯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母亲推让着,子凯说他在家里都干家务的,已经习惯了,不然他妈妈会不让他吃饭的。母亲心疼地啧啧着嘴巴,问我和妹妹有没有听见,于是母亲也就由子凯忙活着了。我想,要是若干年后,等我们都大学毕业了,每天和母亲在一起生活,还能这样该有多好。母亲涮着碗筷,子凯在一旁一边擦着厨房,一边接过洗好的碗筷,用干毛巾将它们一一擦干后,轻轻放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着而母亲需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的碗框里。待厨房里的一切忙完后,子凯来到洗手间,熟练地操起拖把,开始拖地,我和妹妹则象征性地把桌椅移来移去。
母亲惊奇地叫道:“这孩子咋就知道我要拖地呢!”
这时,四婶来电话让母亲过去一趟,她们商量一下明天要办的事。临行前,母亲吩咐我们各自看书、写作业,洗澡,我们点头应是后,便开始了打闹。妹妹是个“人来疯”,大约又被子凯的英气与沉稳所吸引,不停地缠着他问这问那,子凯一反常态地用十二分耐心一一回答她的问题——他对从未对女生有如此耐心。我迫不及待地将妹妹赶出,慌称我们要看书学习,妹妹只得撅着嘴巴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我反锁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又和子凯拥吻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怕隔墙有耳。
“你们家真像个家,我们家也就过年了,等我爸爸回来了,才有这种感觉;平时都住外婆家,人多众杂的,像大杂烩。”
“我们是反的,我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多半是老爹不在家,他要是在家里,我家就是一人间地狱,一言一语都得谨慎,一步一行处处留心,不然就得遭打。”
“你说话就喜欢夸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下手打你哟?”
“不信拉倒,你看我腿上的这些疤都是我爸打出来的——对了,我给你看一篇小说,过年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就存了下来,本来想在街上打印出来给你看,又怕露馅,里面写的东西不能被人知道了,你就在我电脑上看吧,有点长,你看快点。”说罢,我打开电脑,找到那篇隐藏极深的“北京故事”,留下子凯一人静静盯着屏幕,我则来到妹妹房间给她辅导《平面几何》。
凌晨时分,母亲回家,给子凯带回一双新拖鞋,我进房间招呼他出来,却见他两眼通红,边擦着眼泪边指着屏幕上的“北京故事”问我:“这上面写的是真事吗?”
“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即使不是真人真事,反映的也是社会存在的问题。”
“好端端的,历尽千辛万苦,两人终于走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阴阳相隔。”
“不知道,我们要是阴阳相隔,我就随你去了,我不会苟活在这世上。”我望着子凯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别说这种丧气话,以后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在离家远远的地方工作,不和父母住一起,他们就管不着了。”
“不
结婚啊?”
“你结啊?和女的做那事,你不恶心啊?”
“不知道,我爸早就巴不得我找女朋友了,人家父母都是反对早恋,就我爸特支持,他说这是人之常情。”
“我妈要是让我找,我就拖着呗,总不能逼着我
结婚吧,他们乐意,人家女方也不乐意啊。”
“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说罢,我抱住子凯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磨蹭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发香味。
“我也是,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子,生生死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母亲敲响房门,喊我们出去洗澡睡觉,我放开子凯,亲吻着他湿润的眼眶,说道:“走,我们一起洗澡去。”
母亲已经放好热水,招乎着子凯试试她买的拖鞋,笑呵呵地说:“你个子大,鞋也大,好不容易才找了双四十三码的鞋,试试小不小。”
“阿姨,我就是穿四十三码的鞋呢。”
“唉,我家刘斌要是能长你这么长就好了。”
“还不是你遗传的。”我插嘴道。
“我是白长这么长,人笨,成绩和个子成反比。”子凯笑道。
“成绩稍差点也没
关系,勤能补拙,我家刘斌经常夸你文章写得好,获过许多奖呢。”
“我衣服都是子凯帮着洗,吃饭都是子凯帮着打,水都是子凯帮着提,有他在,人家都不敢欺负我。”我补充道。
84 “他尽挑好的讲,我是老师比较头痛的那类学生。”子凯谦逊地笑道。
“任何一个有着先进思想的先驱,都是保守派的头号敌人,历史只会因他们的推动才得以而进步。”妹妹打开房门说完又关上房门,像是在背政治题。
“好马还要伯乐识。”母亲来了一句哲理性的话,我忍俊不禁,笑着说:“现在老师把学生都当机器教,根本就不知道因材施教,妈,现在大学生都是打工的,老板没几个是大学生,高升快的,都是会拍马溜须的,不是数理化学得好,要能说会道才行。”
“话是这么讲啊,那毕竟是少数,文凭第一,你爸没文凭,吃了多少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往死里让你念书考大学。”
“不谈这个,妈,以后子凯经常来玩我们家,你不反对吧?”
“我怎么会反对?你要是有子凯一半这么懂事,我要省多少心!”
“我和子凯在学校里都是兄弟相称,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不反对。”
“那你就当子凯是你大儿子,我是你小儿子好了。”
“好好好,”母亲被我逗得笑得合不拢嘴,“我要是有子凯这样的儿子,我梦里都会笑。”
“子凯,以后就不要‘阿姨阿姨’地叫了,叫妈。”我对子凯说道,而他早已而红耳赤,手足无措了。
“好啦,好啦,水都冷了,洗澡去了,子凯,衣服带了吧?”母亲问。
“带了。”子凯起身去洗手间,我跟了过去,回头向母亲说道:“在学校里都是在一起洗澡,我和子凯一起洗了,省得浪费水。”
“你让子凯先洗,别挤一块儿了。”
“没事!”我关上门,轻声对子凯说,“瞧瞧,还没过门呢,我妈就胳膊向外弯了。”
“你才过门呢!”
哗哗的水声遮盖住了我们激情的拥吻……
第二天清晨,母亲、四婶和我们一行五人下乡,我和子凯都背着书包,只是为了做样子给父亲看。妹妹拿本《古文观止》一路问子凯那些落不着边际的问题,其心险恶,令我只能在一旁不停唉声叹气。车刚到站,就见小堂弟直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七哥,你倒是来早点啊!快点跟我去山上去。”
“咋这么急啊?”
“来不急了,就差你一锹土了,爷爷寿材等着呢,阴阳先生说不要超过八点,小姐姐也来,你要磕头。”
“快点快点,还有四十分钟,还来得及。”四婶催道。
“我也去。”子凯说。
“好!”我和妹妹异口同声答道。
于是我们四人抄小路,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便飞奔到了山上,黑压压的一片人都在等着我们,只听见父亲怒骂道:“早上不能起早点!差点误了大事!”
妹妹边喘气边顶他:“起早了没车,你要我骑自行车啊?”
“老五今天脾气要收一收,什么日子!”大伯教训父亲道,又转向我说,“刘斌来,给爷爷、奶奶铲两锹土,保佑你今年考XX大学,给我刘家争光,几个哥哥没你挣气,我刘家就看你了。”
我接过大伯手中的铁锹,铲了两锹土,分别撒在爷爷和奶奶的棺柩上,心里默念着“爷爷、奶奶保佑我今年高中XX大学,也保佑子凯今年考个好成绩,能和我考在一起,就当他也是你们的孙子吧”。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这时响起,乡亲们开始击鼓敲锣顿钹,好不热闹。八时整,随着风水先生“时辰到”一声令下,众男子拿起铁锹,向棺柩上填土,这种大事,女性是不能沾边的,只能远远看着,鞭炮和锣鼓声又一次响起,足足响了半个小时后,一座新坟便应运而生。村里的几个泥水匠开始在坟前砌石头,他们将一块大理石碑立在坟前,用水泥固定后,便着手在坟的四周砌上余下的石头,叔辈们个个眼圈红红,拿着铁锹修修补补;我的堂兄弟姐妹们则聚在一起,互相嘘寒问暖,而我就成了他们询问的中心人物;子凯满山遍野地乱跑,摘来大把怒放的杜鹃花,轻轻地放在爷爷的碑前,我赶忙叫来子凯,向兄弟姐妹们引荐,说这是我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朋友,你们就当再多了个兄弟吧。
晌午时分,三婶上山来喊我们吃早饭,我们一一磕完头后,便飞奔到山下,父亲喊住我,问子凯是谁。
“我们班同学,今天放假,就和我一起来了。”我编不出尽善尽美的慌言,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我猜想他十有八九会打电话给班主任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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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怎么样?”父亲问。
早就料想他有这么一问,于是我从容答道:“他语文好,每次都是全校前三名,我们学校语文前三名的,在全市差不多就是前三名。”
“其它科呢?”
“比我差一些——我在学校里就语文和英语比同学弱一些,不过数、理、化三门都能补更多回来。”我话藏玄机,引开父亲讨论的重点。
“那语文就要照人家多学学。”父亲果然中了我的圈套。
“嗯。”
“叫什么名字?长得还很俊气,有点读书相。”父亲继续说道。
我心中窃喜,忙答道:“叫张子凯,他们家也是个书香门第,他弟弟成绩也好,今年中考考四中肯定没问题。”
“小七哥!”小堂弟在前面喊我道,只见他和妹妹互相推来推去。
父亲示意我过去,还没等我赶到,就看见小堂弟被妹妹推得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山脚的水库边上,差点就从坝上滚了下去,子凯赶紧拉他起来。
“春!你老实点!”我喝斥她道。
“他往我身上吐口水!”妹妹毫无忏悔之意。
“是小姐姐先吐的!”小堂弟委屈地说道。
“你故意踩我鞋后跟。”
“你故意在我前面挡着不让我走。”
“路这么宽,我怎么就挡你了?”
“好了,别吵了,我走中间,安春走左边,刘格走右边,”子凯像个大/法官似的,将他们分开,微笑着化解这场矛盾。
“咕了咕咕,咕了咕咕。”斜对面山坡上传来布谷鸟的鸣叫声。
“哥,布谷鸟!布谷鸟耶!”妹妹回头对着我欣喜若狂地叫道。
“咕了咕咕,咕了咕咕。”那一只布谷鸟鸣叫着从我们头顶飞过,滑过山坡,径直向村子那边飞去。子凯循声望着它的身影,落到斜对面的半山坡上,竟呆住了,惊叫道:“刘斌,杜鹃花,那边满山的杜鹃花,好漂亮啊!”
“小六哥,你风流过的地方开着许多杜鹃花呢。”我打趣走在前面的小堂哥道,他牵着他的女友,呵护有加。
“去去去,陈年老醋了。”
“怕酸着小六嫂子吧,呵呵。”我的话引来众兄弟姐妹的哄笑声,小堂哥早前的风流韵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小六子那鸡鸣狗盗的事,被奶奶还传为佳话呢,逢人就夸你有种,说你被你老头子打死了都不吭一声。”二哥笑道。
“去,奶奶就疼你,我记得第一年你大学没考上,大伯经常罚你不吃饭,奶奶就天天给你开小灶,什么肉啊、鱼啊,都送你肚子里了,吃得比我们都滋润。”小堂哥回二哥道。
“小七子今年可要争气,要说疼,爷爷、奶奶还是最疼你,什么坏事都被你干尽了,电视机、电风扇、收音机,哪样不被你整成废铁,谁敢动你啊,那是太岁爷头上动土。”二哥笑着对我说,“你是咱刘家最牛B的,光宗耀宗的重任,就摞你肩上了,今年可要好好干。”
“几位哥哥放心,刘斌在学校里日日韬光养晦,怕人家说他冒,就等着高考舒展筋骨呢。”子凯在一旁帮我说道。
“你们先回去,我带子凯去那边玩玩,一会儿就回来。”我说。
“都吃饭了,别跑远了。”小堂哥叮嘱道。
于是我领着子凯来到儿时常和伙伴们偷偷游泳的水库,那儿的后山也是我的小堂哥拨雨撩云的摇篮,这会儿却绽放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倒映在平静在水面,庄重静穆得像王母娘娘在人间沐浴的地方。信风偶尔漫步在水库埂上,惊不起几纹涟漪,却引来两声布谷鸟的欢鸣“咕了咕咕,咕了咕咕”,大有“风定花犹舞,鸟鸣山更幽”的况味。我与子凯循声走去,惊扰了许多路边守猎的青蛙,它们纷纷“咕咚咕咚”跳进水库里,再看那水库的边上,黑压压的几大片小蝌蚪阅兵式般地缓缓跟随着我们的脚步,向前摇去。
“天啊!”子凯蹲下来,趴在水库埂上,两眼盯着这些小生灵,“怕是有几亿只,怎么会有这么多!像精子一样。”
“别看它多,弱小的动物在自然界都是以量取胜,没多少个能活着跳出这水库。”我笑道。
“咱们算不算弱小动物?能活着跳出这村庄么?”
“怎么有如此感慨啊?”我笑问他。
“我觉得你们家非常传统,非常封建。”子凯认真的望着我道,“你们家要是知道了咱们的关系,对你肯定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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