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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何老师的路上,我把那个已埋藏在心底很久的愿望说了出来,我想管他叫哥,当然会在适当的场合。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我感觉很亲切,就象刚从水中被救起来的我被他抱在怀里哭的那种感觉。
我问川哥的家庭情况,他说他是孤儿,能来这所学校也是因为他的孤儿身份得到了同情。我当时很震惊,尽管我之前从没接触过孤儿,但我想他们大概都是些自卑、胆怯、活在不幸阴影中的人,而这些与川哥完全对不上号。
我抓过川哥的手激动地说:我的命是你救的,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咱俩做一生一世的兄弟。川哥听了也挺激动的,他说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还说做人不怕没文化就怕没感情,虽然他是孤儿但他一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面对生活。
回家后我把川哥的事告诉了我爸妈,他们也很同情,以后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叫我给川哥送去一份。
那个暑假我几乎天天和川哥腻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里他帮我补习语文,偶尔我们也会一起出去玩,看录相、打游戏机或者玩台球,可只去了一两次川哥就再也不愿意去了,他说这些东西让他感觉空虚。后来,我们开始一起去游泳,经过秀岭事件后我认识到了学习游泳的重要性。川哥游得也不好,看着他那生硬的狗刨式我真的很后怕。
学游泳时我最喜欢拉着川哥的手练闭气,在水下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身体,在离开水面前可以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乱摸一通,站在他对面时可以把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大口大口地朝他脸上吐气……
有一天晚上下大雨,我当时正在川哥宿舍里学习,见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那是我头一次和川哥同床共枕,躺在床上我们说了很多话。聊到后来川哥实在是困了就说咱们睡吧,我不好意思地说不光着身子我睡不着——这是真的,从小我就有这习惯,来蓝天以后才改掉的。川哥说那你就光着睡呗,我红着脸问:那你不脱光吗,川哥就笑,说他可没这么多毛病。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川哥背我上山,他的背好健壮、好温暖,随着地势的起伏我的身体在他背上蹭来蹭去,很是舒服……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一条腿搭在川哥的身上,川哥的短裤和褥垫都被我梦里遗出来的东西给弄湿了,川哥正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我不好意思地把腿移开,迈过川哥下了床,边找卫生纸边向他道歉,可川哥还是一言不发,我想他一定是生气了。
从那天以后,川哥竟然开始疏远我了。
我又去找过川哥几次,可他对我已经没有原来热情了,看我的眼神也不象以前那样充满关爱。我没想到曾经答应与我做一生一世兄弟的川哥竟因为我在梦里弄脏了他便会如此绝情,我想这也许和他是孤儿有关吧。
开学前一周,家里做了些南瓜饼让我给川哥送去。我偷偷从柜子里拿了条自己的短裤和一条崭新的床单,一起送到了川哥的宿舍。在把这些东西交给他时我说:“你告诉过我做人不怕没文化就怕没感情,没想到你自己说出的话你自己却做不到;这条短裤和床单既可以赔给你,你也可以象我那样把它们弄脏了再还给我,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原谅我”。当时川哥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我扭头就走,发誓再也不认这个哥了。
开学后换了课代表,因为改革还在延续,我想我和川哥从此也将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我的语文成绩又开始下滑,因为学习语文让我感觉痛苦。川哥在我的月考卷子上写了八个字:抛除杂念、全力以赴。我们竟变得如此陌生,好象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交流了。
十月末天气渐冷,有一天下午上课时我发现川哥不停地咳嗽,脸色苍白。我爸是内科大夫,家里备了很多常用药。上晚自习前我回了趟家取了些药想给川哥送去,虽然我们已有近两个月没说过话了,但我还是牵挂着他。
走进川哥的宿舍,听见他在厨房里炒菜,偶尔还在咳嗽。我想放下药就走,却在桌子上见了两叠衣物,一叠是我拿过来的短裤和床单,一叠是他自己的短裤和褥垫,在那上面还依稀看得见淡淡的精斑。桌子上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只手、一个家、一位朋友,就组成了“爱”字。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既是你的朋友又是你的亲人,你该怎样去面对呢?是着手促成这个“爱”字,还是松开手任其家不家、友不友?爱是伤害,不爱也是伤害,爱却装作不爱迟早也是伤害……
看到这里我泪如泉涌,我一直想给自己对川哥的感情下个定义,没想到这个定义就是“爱”。我跑进厨房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川哥。川哥的身体从刚开始的僵强逐渐变得柔软,他熄灭了灶火转过头来深情地吻了我一下,责备道:“小傻瓜,生哥的气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呢?答应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我卖力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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