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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见到了他,和网上自然有些不同,但狡猾刻薄的基本印象却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想和他做爱,很奇怪,他其实长得并不帅,甚至有人说他丑,不过身材还好,最重要是那种狡黠而刻薄的气质,使我希望和他做爱,并且觉得这很安全,因为我相信像他这样的人是不需要爱情的。他的逻辑只是看上了谁,就想方设法把他弄上床而已。于是我们上床,很顺理成章的,我们需要彼此的身体。感觉很好,于是继续下去。我从来没有想到某一天他会和我说起爱情这个词。
我没有防备,于是很生硬地回答他。他离开我之后我想了很久,反思自己的错误。再老再狡猾的男人,也一样会受伤的。何况他可能只是刻意表现得老奸巨猾而已,骨子里一样是我们这类人通常惯有的个性,敏感、脆弱、需要柔软的抚慰。表现在别人面前的只是一层坚硬的壳而已,是受伤之后生成的免疫系统,为了保护自己的。
以前我不太相信做爱可以做出爱来。我相信爱比性高贵,所以稀缺。性却是容易满足的欲望,浅薄的,像吃饭一样,并不难获取。但是一开始就是经由性而开始接近的关系,我不相信可以上升成我所信仰的爱情。所以我把爱情放在心里,把性铺展在身体表面。可是我和他呢?我想我们在第一次上床之前,并没有对彼此有过多少心灵的沟通和了解,目的很明确,只是享受彼此的身体而已,并无其他。这是残酷但是真实的现实。我们以后的每一次做爱,身体的感觉越来越默契,但是依然没有多少交流,我对他基本算是一无所知,并且也安然于对他一无所知。既然我认为并没有和他产生爱情的可能前景,所以就干脆不关心除身体之外的任何东西。
只是,我现在才明白,人毕竟是柔软而脆弱的动物。那么多次的身体交缠,也是一种有效用的沟通方式,我们熟悉了彼此身体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气味,我把性看得太低,其实它何尝不是人类的一种重要的交流方式呢,而且如此贴近如此赤裸而真实。
但是我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我还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偶尔会想起他。我希望他可以找到爱情,他平常不太肯说这样的话,但是最后的对话,还是暴露了他的心里的真实想法,原来也是这样一个渴望爱情的灵魂。我渐渐明白他的孤独和绝望了。他当然是不会说这些的人,但是绝望是每个人头顶上的客观存在,每个人都有些无法逾越的障碍,只是换个说法、换种态度而已,绝望还是一样的。
偶尔会打电话给他,随便聊聊。他问我和男朋友好么,我说挺好的。我问他怎么样,他说就那样呗,平常忙着工作挣钱,寂寞的时候就出去找人一夜情。我一度很想说自己其实很想念他,他的身体。但是这样带着诱惑意味的话是否对他来说是种试图再次伤害的挑衅?还是没有说。我一直不习惯和他说任何感情色彩过多的话,这也是我觉得他和男朋友不同的地方。我和他就只是需要彼此身体的朋友而已。现在既然结束了这种关系,那么更没有说的理由了。于是这些日常联络的电话都成了平淡的客套和疏远的家常琐碎。
男朋友大抵对这些事情是有所了解的,但他什么都不说。是个聪明并且豁达的男孩,他明白男人之间的这些关系是说不清楚的。男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贞操之说,这样的年头,希望彼此纯洁无暇地忠于对方厮守一生,这样的理想,我们都不敢有的。在我最真实的想法里,也并觉得这样就算是最伟大最崇高的爱情。我甚至害怕这样,我觉得一辈子只和一个人相爱,只和一个人做爱,这实在是件恐怖的事情。
男朋友并没有苛责我,于是我们相安无事,依旧关系良好,是别人眼中的模范情侣。我喜欢这样亲密但不紧张的关系,它令我舒服,所以我从没想过和男朋友分开,我甚至相信自己对他的爱情一直都那么真实并且深厚。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想和其他的男人做爱。我一直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来看,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我真的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很可能男朋友也一直在被我伤害,他只是理解并且容忍我罢了。
想到这点之后,我安分了很久,在他离开我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只和男朋友做爱。我承认有时候感到疲惫和失落,真的很想和别的男人上床,那么我大抵是个在性这件事情上非常放纵自己的人吧,但是我又觉得自己的放纵和一般意义上的放纵似乎又有些不同。我的放纵是自己非常喜欢做爱这件事情,对它的需要非常强烈。但是并不等于我常常更换性伴侣,事实并不是这样,到目前为止,跟我上过床的男人总共也没几个,我并不是容易接受别人的人,尽管我把性看得比爱低很多,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身体也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和他赤裸着身躯相拥甚至进入彼此的。我的意思是说我当初选择男朋友,以及后来选择和他上床,都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我愿意接纳的人,虽然接纳的程度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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