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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家庭
今年,Wendy 和 Karen 的宝宝已经一岁。等她会说话了,就将迎来“彩虹宝宝”的第一个教育问题:该怎么称呼过自己的两个妈妈?
家庭成员的命名被同性伴侣家庭赋予多重意义:在她们的家庭形式得不到法律承认时,需要通过命名来构建亲缘关系的意义;与此同时,她们也要借此淡化血缘父母和非血缘父母的差异。像大多数国外的彩虹家庭一样,Wendy 选择“一个叫妈妈,一个叫妈咪”。怕孩子叫起来“嘴瓢了”,Karen 补充道,“直接叫英文名也行。”
周末时,她们常去昆明近郊的大墨雨村探望芝麻饼和豆子,为教育孩子做些准备。在这座城市,她们是仅有的同类”——由两个妈妈和孩子组成的“彩虹家庭”。
两对情侣坐在院子里闲聊,Wendy说起跟 Karen 的日常琐事,时而把手搭在她的小臂上,时而佯装生气地拍她一下。两个有着栗色卷发、碧蓝色眼珠的混血宝宝光着脚在旁边嬉闹,他们很自然地叫芝麻饼“妈咪”,叫豆子“妈妈”。
他们比 Wendy 的孩子大两岁,很多问题已经出现:“为什么我们有两个妈妈?” “我的爸爸在哪儿”。在彩虹家庭,家长们基本上都选择“开放式教育”,会告诉孩子他们是怎么出生的,并强调“你是因为我们俩相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芝麻饼反复地告诉孩子们,“你们有父亲,他在美国,但是组成一个家庭的原因是’爱’,父亲和我们没有爱,所以他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客厅的书架上摆了很多关于“多元家庭”的绘本,芝麻饼和豆子有机会就会跟他们介绍,在“一父一母”的主流家庭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家庭形式,比如单亲家庭,或是像他们这样有两个妈妈。现在,孩子们会很自然地跟村民介绍,“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的妈咪。”
“不是所有小孩都能有两个以上的妈妈或爸爸。”在澳大利亚纪录片《同志家庭的小孩在想什么》中,有些孩子拥有两个妈妈和一个爸爸(形婚的伴侣),有的拥有两个爸爸和妈妈(两对同性伴侣家庭共同生活)。被问及感觉和异性恋家庭的小孩有什么不同时,大部分都给出了“NO”的回答,一个小男孩抿着嘴,笑着说这让他变得很特别,“生日的时候,我能得到更多礼物,还有更多拥抱、更多选择。”
在家庭教育之外,彩虹家庭还得为孩子们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微观环境,有时候靠谎言,有时候靠迁移。
Wendy 和 Karen 尽量降低家庭信息的“曝光度”,公司聚餐时,同事提议让 Karen 带丈夫和孩子一起,她会以“孩子太小,丈夫不在国内”为借口塘塞过去。纪录片《同志宝贝》中,一对住在斐济的同性恋爸爸教孩子对同学们隐瞒自己的家庭关系,孩子垂着眼低声说,“谎言也分好坏”,在这个不太理解同性恋的环境里,“关于两个爸爸的谎言是好的。”
澳大利亚纪录片《同志宝贝》官方剧照。
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芝麻饼和豆子搬过很多次家。孩子尚未出生,她们就搬到外国人较集中的区域,“有混血宝宝很正常”。但带孩子在小区玩时,仍会有陌生人好奇地搭话,“孩子爸爸是哪儿的呀” 芝麻饼只能笑笑不回答。她们搬了几次都会面临这个问题,直到离开社会关系复杂的都市、移居云南山村,情况才好一些,“语言不通,与老村民间的边界感较强”。有访客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她们也会先缕清家庭关系,免得横生枝节。“我和爱人是同性伴侣,孩子有两个妈妈,一个生理父亲,是在美国一个精子银行购买的。”
目前,Wendy 和 Karen 尚未遇到类似的问题。她们和父母之间守着模糊的界限,朋友圈子保持精简,只有两个朋友知道她们的关系。但随着孩子长大,她们或许得跟更多人出柜。微信群里有妈妈提出,该不该跟幼儿园的老师说明家庭关系?Karen 开始思考孩子上学的事情,她觉得要让老师了解真实的情况,“但得选个接受我们这种家庭的学校”。
离开大墨雨村前,芝麻饼把她们领进菜园,打算送一些自种的蔬菜。Wendy蹲在菜地里,拔下一颗圆滚滚的包菜。她们家也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种菜,但长势跟这里的没法比,“要是我爸妈看到这菜园,怕是要喜死了呀!”
“下次把他们和孩子一起带来玩。”芝麻饼顿了一下又说,“啊,不行,那你们不是得出柜了嘛!”
Wendy 和 Karen 望向对方,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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