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每天去医院都推着轮椅带他到医院的花园抽烟、聊天,我是他对外唯一的信息通道。我给他讲外面的新闻、“同志圈”的趣事,尽量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点色彩。弟弟的恶化进展很快,进食和排泄必须全部借助医疗手段才能进行,鼻饲管、静脉滴注管、排泄管挂满全身,而且开始有腹水。
住院的第四周,弟弟已经不能长时间坐在轮椅上了,我只能推着他在病房走廊的窗边抽支烟就回到病房。一天,弟弟只抽了半支烟就掐灭了。他说,抽烟不舒服,这回真要和烟告别了。我知道他在说双关语又不想说破。
又一天,弟弟郑重其事地跟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谁也不恨。不管是抛弃我的人,还是骂我诅咒我的人,我都不恨他们。我一生没有对不起谁,我不想带着恨离开人世。我不想见人,是想把以前的样子留给所有人,不愿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弟弟的声调很平和,但我听得泪流满面。多么善良的弟弟啊,他的心是金子做的。
从那天起弟弟再没有出过病房。病魔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弟弟开始短暂的昏迷,我和他的家人轮流守在他的身边。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反而是弟弟每次醒来后都用轻松的语调说他睡的很香,做了好梦。但他声音含混不清,我们知道死神离弟弟越来越近了。
第四天凌晨,弟弟家人打来电话,说弟弟不行了。我急忙赶到医院。弟弟已经先走了,他样子安详极了。停止化疗后他新长出了寸许短发,加上白净光华的脸庞,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他一点没有大多数艾滋病人去后的凄凉枯萎摸样,我感觉他比生前更漂亮了。弟弟走了,他走得没有遗憾,他没有带走恨,留下的都是爱。
弟弟的一生很精彩。他中学时就被选拔去日本进行中日文化交流,大学里是尖子生,工作后曾被派往美国进修。他还是教会唱诗班的领唱,真可谓一帆风顺。他生活的多个时期留下了一串串光环。
谁都不愿意被艾滋感染。谁都有权利被关怀。但感染艾滋的人更需要关怀,他们最怕社会歧视和家人朋友的不理解。他们是最无助的人。如果您身边有朋友不幸被艾滋感染,请关爱他们吧。您的温馨话语和热情帮助,是他们和病魔抗争最有力的武器。
虽然挽救生命靠先进的医疗手段,但有了亲人、朋友的理解和安慰,感染者的治疗会更顺利。但愿千万别再有人像弟弟那样遭受精神打击!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关爱他们是我们的责任。少些歧视,多些关怀,我们的社会就会更加和谐,更加美好!
|